才见识到冯明英的嘴上功夫,黄家竟然忽视了他们,或者没忘,只是没想到他们有这么厉害。
冯长顺也算厉害,可惜“远水解不了近渴”;现在不同了,冯明英和任三禾两口子是文武双全,根本不用去山外搬人手,两人就把黄家给砸了个稀巴烂!
有那聪明的邻居就感叹,说黄老爹猪油蒙了心,竟把任三禾这样有能耐的亲戚生生变成了仇家,旁人求还求不来呢,真是作死!
……
黄家,冯氏已经醒过来了。
见杜鹃一边帮她清洗一边流泪,艰难地咧嘴一笑,轻声道:“哭什么?娘又没怎样。娘是听了你的话,故意装晕的,做给他们看的。我这头虽然碰破了,也不怎么疼……”
冯明英撇嘴道:“别装了!自己闺女跟前,死撑着做什么?还说不疼,你没照镜子,你不晓得自个脸色有多难看。”
杜鹃也哑声道:“娘,爷爷砸你,你怎么也不躲呢?砸了这么长一条口子,还沾了油,要是化脓了怎办?”
冯氏忙道:“我真是装的,故意吓那两个老东西……”
看向杜鹃的眼神又怜惜又决然。
黄老爹愚顽,冯氏也倔强。
黄老爹狠,为了争赢这口气给大儿子下跪磕头;冯氏也狠,为了彻底解决这事把自己送上门去让公婆打。
她当时岂止是没躲,甚至还迎着那碗碰上去,为的就是要被砸狠一点,弄得自己更狼狈一点,好叫全村的人睁大眼睛看看,她的公婆是如何歹毒。
她这样做,为了杜鹃,也为了男人。
她虽然没有急智,不善吵架,但每每事后都能想清楚问题。杜鹃之前当着那么多人面前说,她和雀儿已经把命还给黄家了,不再是黄家孙女,虽然逼退了公婆,可她知道闺女往后难免被人说不孝,会影响名声。毕竟当年的事过去好久了,杜鹃和雀儿都还好好的活着。
这时候,她要是被公婆打成重伤,便证实了公婆心狠不讲理,提醒大家想起当年的事,闺女受的闲话便会少一些。
再有,黄老实一再顶撞爹娘,她便为他挨一顿打也不算什么,往后,他就更不亲近爹娘了。
所以,当她被那碗鸡汤砸中额头时,她没有愤怒悲伤,而是带着得逞的笑容,轻蔑地看着黄老爹倒下了。
黄老爹被她古怪的反应激得火冒三丈,犹觉不解恨,四下找趁手的东西,想要再砸她一下子。
谁知杜鹃尖叫“杀人了!”惊得他目瞪口呆。
他真杀人了?
想想公爹当时茫然惊悚的神情,冯氏觉得心中无比畅快,笑容轻松惬意,配合头上缠的灰色旧布条,怪异极了。
杜鹃见她不像往日怄气时那般神色愁苦,这才相信她说的是真的。可还是很担心。直到小姨父拿了烧酒来,她将冯氏伤口附近仔细擦干净,又用温开水反复冲洗伤口,再敷上小姨父给的上好外伤药,方才放心。
然后黄老实提了热水进来,她和黄雀儿帮冯氏洗头洗澡、换衣裳,浑身弄清爽了,才重新扶她上床。
黄雀儿抱了一大抱油腻衣裳和绷带出去,迎面来了大头媳妇,“你母亲可醒来了?”
“醒了。婶子进去吧。”
黄雀儿将她让进来,自去忙了。
大头媳妇看着床上的冯氏,头包得严严实实的,惊得捂住嘴,哽咽道:“怎么弄成这样了?下手这么狠,这还是人吗?”
杜鹃忙搬了把小椅子来,靠在床前,让她坐。
冯氏苦笑了下,道:“没事。我就是……”
冯明英抢着道:“别死撑着了。大头嫂子又不是外人。再说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说没事也要人相信。”
大头媳妇连连点头,说冯氏脸色灰败。
说了一半,忙又止住,怕她灰心,对杜鹃道:“杜鹃,你们要好好照应你母亲。这头上的伤可不是玩的……”
忽然又觉不祥,忙又停住,不禁尴尬:怎么说来说去都是些丧气话呢?
冯明英听外面传来林大头的声音,便问道:“你们刚才也去看了?”
大头媳妇这才道:“怎么没去?我跟他爹听见杜鹃喊,急忙就赶过去了。先叫冬生偷偷挤进去看了,说雀儿娘没……没事(死),你和任兄弟又在里面,我们才放心。他大伯不许我们插手,说有任兄弟出头就够了。我们要是插进去了,杜鹃爷爷奶奶越有话说了。”
冯明英点头道“那是,你们是不方便插手。”
两人便低声说起当时情形,杜鹃悄悄地走了出去。
院子里,杜鹃坐在厨房门口,一边搓衣裳,一边跟林春和九儿说话。
“婶子可好些了?”
“好多了。”
“杜鹃,你怎么能让你母亲去伺候你爷爷呢?”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