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活守一辈子的寡!”
虽然她努力控制着自己在演戏,但是对顾七的痛心却没有半分虚假,眼泪早不知不觉地滑了下来。顾老爷见了她这样,反而松了一口气——忙笑着安慰道:“欄姐儿出了那事,本来也没想着能够嫁人……如今无非是换了一个地方静养罢了,于她名声无损……”
孙氏将脸埋进了帕子里一面哭,一面在心底冷冷地嗤了一声。
劝慰了一会儿,孙氏终于止住了眼泪。时候不早了,待顾老爷由丫鬟们服侍着上床歇下了以后,她轻轻地闪身出了门。
苏金正在门口候着。
孙氏走上前去,在她耳旁轻声地吩咐了几句。苏金吃了一惊,面色虽然有些不安,但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孙氏这才微微地露出了一个笑,转身回了房。
顾老爷正倚在床头,见她来回出入就是不肯上床来,不由埋怨道:“都什么时辰了,怎地还不换衣歇息?别闹得晚了,害我歇不好!”
孙氏“噢”了一声,慢吞吞地站起身,叫衾烟拿了几身家常衣服来——好像晚上睡觉是一件很隆重的事儿似的,她歪着头慢慢挑选了半日,才选了一件毫不起眼的淡黄۰色丝棉衫子。就在顾老爷几将失去耐心的时候,忽然门外传来一声急急的通报:“太太、太太,不好了!”
丝绵衫子被孙氏猛地掷到了一旁,她迫不及待地扬声问道:“怎么了?”
“舅老爷刚才使了人来,说舅太太突然犯了急病,要您回去看看呢……”苏金的声音含着惶恐似的在门外道。孙氏瞥了一眼愣怔的顾老爷,问道:“使来的是谁?怎么说的?”
“是舅老爷身边的长随,因为太晚了,被拦在了外头……”
“哎呀!”孙氏一跺脚,回头对顾老爷道:“想来是我大哥太着急了,也没有叫个婆子来。我这就回去看一看,你先睡罢!”
顾老爷虽然满心不高兴,可是念及余氏对他们一直以来多有关照,那句“这么晚了妇道人家怎么还能出门”就一直梗在了喉咙里说不出口。孙氏连多看他一眼也没有,因为早有准备,因此只理了理发鬓,马上随着苏金走了——顾老爷一直到她的人影都消失不见了,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
起码有一点,孙氏没有说谎。
载着孙氏的马车,的的确确是前往孙府的。只不过在孙氏下了马车,急急地冲入后院后,见到了余氏后所说的第一句话却是这样的——
“嫂嫂,快叫我大哥上状子!”
一身家常便服、脂粉未施的余氏被她吓了一跳,忙拉着她进了次间里坐下,又叫人去通报了,这才不解地问道:“这是怎么了?这么晚了,怎么突然就来了这么一句……”
孙氏平了平气,没有答,反而问道:“我大哥不在?”
“在小姨娘那里呢。”余氏笑了笑,安慰道:“我已使人去通知了,想来过不了一会儿就来了。你先吃一口茶,等你大哥来了慢慢说……”
孙氏依言低头啜了一口茶。二人静默了不到片刻工夫,门口便响起了匆匆的脚步声,接着孙家的当家人孙昇海便大步走进了屋。他才被丫鬟们从小姨娘的床上叫起来,只披了一件薄外衣,皱着眉头问道:“妹妹怎么了?”
一直到见着了亲哥哥,孙氏这才呜地一声哭了出来,所有的不甘、愤恨都化作了眼泪喷薄而出。在她呜呜咽咽的声音里,孙昇海和余氏好不容易才算是把事情的大概听明白了。
饶是孙昇海一向沉稳内敛,听完了以后也不由脸色阴沉下来。“顾文远他是不是以为我们孙家无人?私自改换嫡女身份,他还以为自己能够瞒天过海不成?简直蠢得荒唐!我明儿就讨一个说法去!”
然而余氏却还有另一层担忧。“你莫冲动……虽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来,可他到底还是小姑的丈夫。夫妻本是一体……”
她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孙氏打断了。
自打嫁进来二十余年,余氏还从没有见过小姑的神情这样冰冷过。“嫂嫂,顾文远他所做的事,分明没有把我当做一体,几乎害惨了我……我又何必惦记着他?”
“我都想好了。大哥一向与不少御使言官都有来往,不妨促使他们上一个状子,叫顾文远结结实实地吃一个亏,他才知道厉害,才会来仰仗咱们……”孙氏的目光越发狠戾起来。“竟敢混淆嫡庶,我看把他的官儿降了才好——到时候他才知道该抱着谁的大腿!”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