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着跑回了重荷院。
半个时辰后,尚自一脸困倦的顾成卉便坐在了孙氏的餐桌上。
在过来之前,她已经被乐妈妈和衾烟两个强按着梳洗打扮过了一回——不过因为本人又困又不配合,此时的顾成卉瞧起来一脸颓丧,眼皮都是垂着的。
吃了两口,她忽然响亮地唆了一口筷子,然后伸进了正〖中〗央的汤里搅拌了两下,捞出了一块豆腐——后头给她布菜的丫鬟愣住了。
坐在上座的孙氏,和对面那个文士打扮的男子,都露出了一脸嫌恶相。
顾成卉眼皮也不抬,张大了嘴要去接那块豆腐,不想筷子才刚抬起来,豆腐就啪地一下摔回了汤里——登时溅起了无数汤汁水huā,一点也没浪费,全落在了那男子的头脸上。
“够了!”孙氏猛地一下将筷子拍在了桌上,恼羞成怒地喝道:“堂堂一个大家小姐,你就是这样的教养规矩?我看你是需要叫嬷嬷好好训一训才知道了!”
“姑母……姑母,我瞧五小姐也是天性直率,一副真性情,您也不必过恼了。”穿文士服的男子瞧着都有三十了,对着孙氏却一口一个姑母叫得亲切。“我看,五小姐这样挺好……”
顾成卉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自己是装恶心,这位仁兄是真恶心啊……
孙传代却不觉得——他又偷偷瞄了一眼顾成卉的五官,心下喜得好像要飘起来似的,朝顾成卉笑了笑,皮肤皱起来,露出的牙齿微微有点黄。
家贫人丑没有才学,一把年纪了还娶不上媳妇——能被孙氏这个远房富贵姑母找上,孙传代觉得一定是自己祖坟上冒了青烟。
顾成卉好像被一条虫子爬了似的,登时毛骨悚然了一下。她侧眼瞧了瞧父亲——顾老爷沉着一张脸,只顾沉默着用饭,一句话也不说,一眼也不肯看孙传代。
一招不成,只好再来一招。
“太太,小五如今也是大姑娘了,与这位表哥同席用饭终究于礼不合……”顾成卉清亮的声音透着庄重,语气里仿佛孙氏才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似的。
孙氏冷笑一下,充耳不闻,连应也不应,反倒是夹了一筷子菜,放进了孙传代碗里。
这一下,顾成卉心里也逐渐积起了怒气。
她转头暗暗白了顾老爷一眼:也不知道在外头干了什么事,被孙氏抓着了小辫子——往日道义礼教不离口的人,如今竟软成了这个样子!
饭桌上顿时又陷入了一种沉重得几乎肉眼可见的气氛里。只有孙传代还自以为讨喜,一会儿说话一会儿夹菜,忙个不停。
孙氏面上的笑容越来越浓——用罢了饭,也还不肯叫孙传代走,反而十分露骨地道:“五丫头,你表哥难得来一回,不若你带他去huā园子里走走……”
这话一说,顾成卉差点起身就要骂娘。大晚上的,叫孤男寡女去逛园子——就是寡廉鲜耻,也没有孙氏这样的!她当即冷笑一声,也不肯装了,柔声道:“太太,小五与您不同,我心里还是有咱们顾家家声的。”
孙氏勃然大怒,猛地站起身来,正在她要说话之时——
“老爷、太太!宫里来人了!”
屋中一下子凝固住了似的,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个上气不接下气的小丫头。
“——是皇上有旨意下来了,叫老爷太太、还有五小姐前去接旨!”
顾老爷“蹭”地一下站起身,脸色说不上好坏,只颤抖着嘴唇便急急地冲出了门;孙氏才走了两步,又停下来狠狠地盯了顾成卉一眼。
顾成卉几乎是有些茫然地随着父亲和孙氏,一道来到了前厅。
离得远远地望去,前厅的灯火似乎比往日更加明亮,简直如同一处暗夜中耀眼的宫殿一般。宫内太监特有的服饰,好像一下子为平平常常的前厅增添了无数庄严肃穆之感。
一只脚才迈进门,顾成卉就傻住了。
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正背对着她,低声与身边一个人说着什么。厅里此刻亮得耀眼生huā,可是当那个线条匀称有力、如同黑豹一般的男人转过身来的时候,好像所有人都在一瞬间被他的气势所夺去了呼吸一般——
眼里只有那片像夜一般深邃的黑色。
灿烂的灯烛下,沈晏安朝她微微地挑起了唇角。
“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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