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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如月想把面纱摘下来,可一想到她之前情急之下说的那番话,她就觉得脸红,本来她自小养于深闺之中,少见外人,今日不过出游,何必招蜂引蝶?反叫人说她孟浪轻薄了。
潘如月思绪万千,就是这样,竟然撑着随着季姗姗他们到处走也没喊累,或是晕倒,面纱下的妙目一直四下张望,想看到那让她魂牵梦绕的身影。
苏颖和傅奕阳汇合后,傅奕阳看她脸色如常,好似根本就没把之前那声‘奕表哥’放在心上,她也不询问,傅奕阳倒生出些尴尬来。
本来见潘敏言之有物,进退得宜,觉得他们家家教是个好的,哪想到教养出来的女儿却是这般轻浮不矜持。他捏了捏她的手:“那潘家太太是祖母的侄女,嫁到苏州,关系早就疏远。我……”
真让他解释吧,就显得他心虚了,又不愿意让苏颖觉得误会,在外面拉拉手都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如今再剖白心迹,那还真是为难他了,说到半截就说不下去了。
苏颖故意蹙起眉。一本正经的和他往下说:“这我是清楚的,说起来,我也只是在上次福儿满月时见过潘家那位姑娘一次,倒是个自来熟的,头回见面就喊我苏姐姐呢。”
傅奕阳却更尴尬了。他明明想解释的不是这个,他侧过身来看苏颖,苏颖却垂下眼帘,说出来的话和表情根本就对不到一起去。原来她是明白的,却还是要给他找台阶下,如果不是没看到她的神情。他还很真以为她不在意的。
这会子他也不觉得尴尬了,事不关己的说:“他们兄妹上京城来,一是为了读书。另外就是为了选秀,左右还有季府照应呢。”他的意思很明显,虽然是亲戚关系,但关系疏远。再说人家还有正经亲戚在呢,用不着他们侯府多上心,就当是普通亲戚就成了。
苏颖眉毛一抬,她不信,知道有那么个年轻水灵的姑娘芳心暗许他心里就没一点飘飘然,不过想想也对,人家潘如月是来参加选秀的。像他这样的人也不会和个在选秀女有什么瓜葛。
这么看来完全就是那潘如月一厢情愿,对她的敌意一点都不加掩饰,还摆明了通过那么拙劣的手段给她下眼药,把别人都当傻子看呢,就连人家季姑娘都不吃这么亏,更不用说苏颖了。
“你在为那声奕表哥耿耿于怀?”苏颖抬起头来看着傅奕阳微微一笑,傅奕阳摸了摸鼻子,苏颖反握住他的手“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吗?我总不会因为个陌生人就去怀疑你。”
以前还不觉得,苏颖这时候才发现她对傅奕阳了解的很深入了,就像是上次他出外公办回来时,下人语焉未详的说他带了女人回来,傅母她们全都或暗示或明示那是他从外面带回来要纳的女人,当然这也不能排除她们是故意怀着恶意揣测的,可其他都觉得那是他带回来的伺候人。
可苏颖竟然没生出一点相信这个可能性的想法,即便当时她还殚精竭虑的担心傅奕阳会没能守住他的黄瓜。
就拿今天这件事来说,就算没有前情提要,苏颖也不会贸贸然就相信傅奕阳会做出和女人暗通曲款的事来,他不是那样的人。
信任啊,苏颖竟然会说出信任一个人这样的话来,这句话里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她自己最清楚,就是因为清楚,才会忍不住想要叹息。
傅奕阳清了清嗓子,眉目里带着些笑意:“前面有家酒楼,咱们去歇歇脚。”就像是刚才那个皱眉的不是他一般的,苏颖不置可否,就跟着他往前走。
人生何处不相逢。
刚一进入酒楼,就有人前来引路,看样子不像是酒楼的小二,傅奕阳递给苏颖一个安心的眼神,就沉稳下心思往二楼雅间走去。
“大表嫂。”苏颖被人叫住了,傅奕阳往发声的人看了一眼皱了下眉“先找间雅间等我,让永平跟着你。”
苏颖冲傅奕阳点点头,转过身来看向来人,来人戴着面纱,但听声音苏颖就听出是谁了,陈宛秋陈姑娘。
陈宛秋穿着掐金挖云红香羊皮小靴,罩了一件大红羽纱面白狐狸里的斗篷,束一条青金闪绿双环四合如意绦,声音如击玉磐,动听无比,就算是蒙了面纱,可若隐若现才更引人注意。
永平很忙就找老板开了雅间,陈宛秋跟着苏颖进来,就去了面纱,苏颖觉得她比过去更加漂亮了,原本就是装出来的怯懦小家子气再看不着了,她原本底子就好,单论相貌来说是她们几姐妹之间最漂亮的,如今再去了糟粕,脸颊比春huā还娇嫩,清纯明秀之间还多了一分妩媚,眼眸清亮,就连身为同性的女人也会愿意多看她两眼。
不像是潘如月同样声音娇嫩身姿婀娜的,陈宛秋这般反而不会让人觉得狐媚,就是女人也不会头一眼见了她就觉得厌恶,不像潘如月那样就是正妻们天生就会厌恶的类型。
苏颖真是好奇了,潘如月好歹是嫡女。怎么会被教成那样的做派。
虽然陈宛秋气度比潘如月好,也是个美人,可惜苏颖对她也喜欢不起来,谁会喜欢一个想法设法打自己主意的人呢,就算到目前为止对方呈现出来的都是‘善意’。
“大表嫂,你和大表哥感情可真好呢,看的宛秋好生羡慕呢。”陈宛秋上来就是熟稔的不得了的语气。可苏颖怎么都能感觉到她似乎对他们夫妻出来夜游感到意外呢。
苏颖微微一笑,示意她也坐:“一段时日没见,你出落的越发好了,我儿洗三满月怎么不见你来?”场面话谁不会说,假装没看到陈宛秋在听了她的话一僵。接着夸:“我瞧你这通身气度,便是入宫选秀都是再出挑不过的了,就不知道到时候huā落何处。”
陈宛秋没有表现的多羞涩,反而是直爽的扬了扬下巴,她的眼眸清亮又透彻,这样的做派让人一看就觉得她是个纯真又洒脱的姑娘。
随着她扬下巴这样的动作。晶莹的耳垂上戴的莹白的珍珠耳饰晃啊晃,显得格外的灵动。她梳的是飞燕髻,越发显得桃腮杏眼。发间的小黄huā朦胧如烟霭,灵巧一笑,显得俏皮又不失自信。
这样的风姿,不知是迷了几人的眼。
如此就听她说:“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字字铿锵有力,落地有声。
苏颖眼尖的看到没关紧的门缝里闪过的提huā蟒缎锦袍衣摆,她再去看陈宛秋坚毅自信的面容,微微垂下眼帘,盖住眼睛里一闪而逝的光芒,她好像不知不觉就给陈宛秋给铺路了。
不过,这也太巧了。
不说陈宛秋怎么能那么巧碰到她想把这句话说给的人出现。更巧合的是苏颖说的场面话也是随机的,她就那么接了。
苏颖眯了眯眼睛,或许是今天没有她给陈宛秋搭腔,他日也会有其他人给她搭这个桥,只是她很不幸的被屏风选中而已。
苏颖又想,陈宛秋这宣言是说给谁听的,依照她这样高傲的性子,其他的王公子弟怕是瞧不上眼,而且看她之前做了那么多的铺垫,又是经商,又是女扮男装,又是写书的,这样的青云之志又怎么会屈就在非梧桐木之外的树木上呢。
之前引傅奕阳上去的那下人,好似是个太监吧,那么雅间的主人范围就缩小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陈宛秋正好出现在楼梯间上,也不是无缘无故的,很有可能陈宛秋是和那雅间主人一起的。
苏颖隐隐有个猜测,可搞不懂陈宛秋这一出是什么用意?欲擒故纵?欲拒还迎?
不管陈宛秋是为了什么,苏颖都想拭目以待了。
而苏颖沉默寡言被陈宛秋认为是被她刚才的那句宣言震住了,反正这里的古人是不会理解的,像大太太这样的怕是连嫉妒都不会说出口罢,更不用说期望丈夫只有她一个了。
说不定她这大表嫂心里还会觉得她说出这样的话很可笑呢,陈宛秋暗自撇撇嘴,看着苏颖的眼神里充满了怜悯之情,很快就收敛住了。
苏颖在心里呵呵冷笑。
过了片刻,永平在门外叩门,陈宛秋站了起来把面纱戴了起来“那宛秋就先告辞了。”
苏颖起身也跟着往外走,不经意的问:“宛秋是自己独身出来的吗?”
陈宛秋表现的和苏颖很亲昵:“大表嫂这可是担心我了?放心吧,我还带了下人出来呢。”
苏颖简直想一巴掌拍醒她,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担心了,咱们其实没那么熟好么。
等到了雅间门外,傅奕阳正从隔壁雅间出来,正在和人交谈,苏颖抬眼去看,心漏跳了一拍,很快就垂下眼眸来,没有人发现她的异常。苏颖斜睨向陈宛秋,她也看向那人,耳垂上的莹白珍珠耳饰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