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煦阳最终并没有去看太医,他要“将功赎罪”的去照顾傅母,愿意轻伤不下火线。
傅奕阳定定的看了他一眼,平淡的说:“可。”
苏颖想,这语气实在是够高高在上的,霸气侧漏啊侯爷。
傅煦阳胸膛一起一伏的,就是他听傅奕阳平时的语气,都觉得时刻被看不起了,更不用说傅奕阳这种真藐视的语气了。
强忍着脚上的疼,他愤慨的说:“你是不是觉得母亲会沦落到现在的这种境地,全都是我害的?那你就该扪心自问,母亲会被气倒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且不说其他的,就是你竟然在背后纵容有人对母亲不敬,这就万分说不过去!”
傅煦阳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他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直直的射向苏颖,所谓的“有人”指的是谁,已经很明显了。
陈夫人原本还想和傅煦阳夫妻同心,共同对外的,但到底底气不足,没说话。又为了证明自己不心虚,也跟着用指责的目光看向苏颖。
苏颖岿然不动,一副“我没有做亏心事”的淡然模样,一点都不在乎傅煦阳的意有所指。
苏颖这样子,让陈夫人怏怏的,撇了撇嘴,嘟囔了句什么,不过苏颖离得远,听不见,不过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话就对了。
傅奕阳没表态,显然就是纵容到底了。
傅煦阳不屑道:“患难见真心,如今你们夫妻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吧!虚伪,白眼狼,忘恩负义,其他人全都被你们这假惺惺的外表给骗了,只有我看穿了你们的真面目!”
苏颖:“哈哈!”
屋内的空气仿佛凝结了。
傅煦阳目呲欲裂,眼里冒火了。
傅奕阳也有一些的不自在,把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陈夫人红着脸,羞愤道:“大嫂你不要太过分了!”
苏颖不接着话茬,沉声说:“你们这对孝子贤媳不是要去照顾老太太么,怎么还这么拖拖踏踏的?”
傅煦阳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气鼓鼓道:“去,我们自然是要去的。”
尔后,又冷哼道:“我只是替母亲觉得不值,养出了一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罢了!”
苏颖这次没“哈哈”他,只意味深长的说道:“二老爷可得牢牢记住你所说的话才行。”
傅煦阳心里一凛,直觉地苏颖这话里有话,而且还有阴谋,“你什么意思?”
苏颖微微一笑:“随口一说罢了,能有什么别的意思呢。”欲盖弥彰,也不是这么盖的。
傅煦阳更纠结了,可他又不能从苏颖嘴里问出什么来,只有愤愤的瞪了傅奕阳一眼,扒开陈夫人搀着他的手,一瘸一拐的往内室走去。
陈夫人又气又恼,狠狠的瞪了苏颖一眼,也跟了上去。
苏颖等傅煦阳和陈夫人进了内室之后,瞥了一眼未发一语的傅奕阳,想到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事,不由得腻味起来,脸上虽是带着笑,语气却淡的很,道:“我还没虚伪到一定境界,就不在这里掺合了。”轻飘飘的,仿佛一出口就散在了空气里。
傅奕阳原本还在想苏颖那‘随口一说’是有什么深意,可等苏颖转过头来跟他说话的时候,他乍听之下,竟是觉得她是在自嘲。
头一偏就瞧见苏颖脸上带着的淡笑,虚虚的,只是浮于表面,眼中根本就没有笑意,反而是平静的,也并没有被傅煦阳指责的恼怒,好似并不把那些恶言恶语放在心上,跟她说的那些话根本就不符。
傅奕阳哑然,一时竟是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苏颖并不意外傅奕阳会是这样的反应,扯了扯嘴角,也不说其他的了,转过身就真的往外走了。
留下来侍疾?怎么可能。
芦荟和薄荷连忙朝傅奕阳曲一曲膝盖,抿着嘴儿垂着头跟上了苏颖。
傅奕阳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眉头也皱的紧紧的。
等苏颖回到正房,芦荟给薄荷使了个眼色,薄荷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没一会儿就端了调了蜂蜜的温水来,递到苏颖手上。
芦荟窥着苏颖的脸色,劝道:“太太,您不必将二老爷的那些颠倒黑白的话放在心上。二老爷都未必有多孝顺老太太,不然怎么就把老太太给气的再次病倒了?他跟二太太都是一样的,只嘴巴上说几句难听的,其他的就没什么本事了。”
苏颖摇了摇头,道:“跳梁小丑而已,我没有跟他一般计较。”
薄荷附和的点了点头:“太太这么想就对了,二老爷绝对是丑人多作怪,活该被插瓶砸。”
芦荟见苏颖仍旧是原来的神情,又怕薄荷这么附和让苏颖越来越恼,咬了咬嘴唇道:“太太现在就这么甩手走了,岂不是给了二老爷攻讦太太的现成理由。虽说太太您觉得二老爷他们一家子不着调,大人有大量不跟他们一般见识,可他们作起妖来,也实在是够恶心人的。到时候不说再给侯府徒增麻烦,就是他们在大老爷面前拿着您不孝敬老太太做文章说三道四,毕竟老太太是大老爷的母亲,您这般做让大老爷于心何忍,保不准会让大老爷因此心生误会,这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苏颖听了,嘲弄道:“老太太跟前有孝子贤媳,我又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芦荟愁眉苦脸的,道:“您就是在大老爷跟前装装样子也好啊,最起码得让有些专门以己度人的无话可说。”
薄荷嘟了嘟嘴,跟着点头说道:“就是二老爷再阴阳怪气说些有的没的的时候,您也能在旁边‘哈哈’他,让他无言以对。”
苏颖失笑道:“你们俩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怎么听都觉得不大对劲。
薄荷缩了缩脖子,冲苏颖讨好的笑笑:“自然是夸您呢,您是没看到二老爷鼻子都要被气歪了。”
芦荟心里特别无奈,想再劝劝,可苏颖根本没给她开口的机会,指使她去端点吃的来。
薄荷冲芦荟挤了挤眼睛,芦荟无奈的出去了,转身出了房门,找了个小丫头,叫她去把桂嬷嬷请过来。
上房
在陈宛凝把下人们叫进来给傅母更衣之后,傅母再怎么恼怒,都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偏偏还看见陈宛凝轻蔑的神情,傅母呼噜呼噜嘴,口水流了出来。
陈宛凝不嫌脏,亲手拿了帕子,给傅母擦了流出来的口水,亲昵的说道:“姑妈,您说这是不是一报还一报?”
傅母额头上的青筋显现了出来,用骇人的眼神剜着陈宛凝,陈宛凝丝毫不觉得惧怕,一边帮忙掖了掖被角,一边背对着下人低声说道:“太医可说了,您往后就只能这样了,像上回那样好转是不能够了。堂堂勇武侯府老太太,竟是沦落到这样的下场,您以前风光无限的时候,可有没有想过您也会有这一天呢。”
傅母瞳孔猛缩,她的病不能好了?
陈宛凝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安慰’她:“这可都得归功您那唯一孝顺的儿子,他可是个大孝子,您不是最疼爱他的吗?往后他会伺候在病床前,这不是正和您的心意了吗?”
陈宛凝听到外面的争吵声,从床边站起来,不再刺激傅母了,往门边走了几步,隐隐约约的将傅煦阳那些指责傅奕阳和苏颖的话听了一耳朵,在心里冷笑,贼喊捉贼的行为都没有傅煦阳现在的行为恶心。
心里这么想,脸上却是露出担心的神情,“姑妈都病成这样了,傅煦阳竟还有闲心跟大哥争吵,姑妈可不希望看到他们兄弟阋墙啊。”
说的好像傅母就要一命呜呼似的。
绿湖在旁边劝道:“奴婢听着,二老爷好似是嫌大老爷不够上心呢。”
陈宛凝余光放到躺在床上的傅母身上,欣慰的说:“二老爷知错能改,也不枉姑妈往日里那么疼爱他了。”
话刚落音,傅煦阳就怒气冲冲,一瘸一拐的掀开门帘进来,看到陈宛凝没半点好气。
陈宛凝垂下眼帘,说:“姑妈往日里最疼爱你,如今她病倒了,有你在她身边照顾,说不定姑妈很快就能好起来。”
傅煦阳从鼻翼“嗤”了一声,阴沉着脸坐到一边。
陈夫人紧接着进来了,看到陈宛凝,就愤愤的对她说:“大嫂实在是太过分了,煦阳不就是说了几句公道话,她就冷嘲热讽的。我看她就是心虚了,上次她把姑妈气倒,是姑妈撑住了没事儿,要是姑妈上次跟这次似的,我看她还怎么狡辩!”
陈宛凝一愣,随即压低声音道:“你是傻了不成?别忘了上回你也在,要是那次老太太有什么好歹,你说傅煦阳会怎么对你?”
陈夫人被陈宛凝说的有点懵,陈宛凝余光瞥了傅煦阳一眼,冷笑一声,道:“老爷照顾好老太太,我和大姐去小厨房看看药熬的怎么样了?”
拉住陈夫人的手,不容拒绝的往外走,到了外间注意到只剩下傅奕阳,没见着苏颖,陈宛凝还怔了下。
傅奕阳见到她们俩,略一颔首,就避开了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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