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妥协了,接受她提出的‘两全其美’的法子,事情就不会闹到现在这步田地。
潘夫人恨恨的想着。
潘璋面色难看的扫视了一圈,被扫的下人们纷纷低下头,她们恐怕是难逃被发卖的命了,不由得恨起潘如月来。做主子的做了不规不矩的事情,到头来倒霉的反而是她们这些做下人的。
潘璋心力憔悴的望了从刚才就沉默不语的潘夫人一眼,狠了狠心,对下人说:“太太身体不舒服,还不快扶着太太进屋歇着。”
潘夫人有心要说两句,可一接触到潘璋强忍着不耐烦的脸色,就呐呐的住了嘴。回到船舱里,忍不住低声骂了两句:“翅膀硬了,不把我这当娘的放在眼里了,个不孝子。”
潘夫人心里特别不是滋味,想想当初她送潘如月到京城来,想的全是潘如月能够被选中入宫做了妃嫔,到时候她就是妃嫔娘娘的母亲,到哪里那些夫人太太的不都尊着敬着她。
就是娘家来信暗示了潘如月不知检点时,潘夫人先是恼火潘如月的不争气,但转念一想却是不相信的。当时坐船来京城,心里想的却是,那是她的大嫂季夫人的阴谋。
季夫人早就不待见她这个小姑子,没能从她身上找补回来,就对她的女儿下黑手,到时候一定要戳穿她的阴谋,揭穿她的真面目,让季家的人都好好看看,到时候让季夫人再无颜面见人。
可事过境转,如今呢,季夫人仍旧是尚书府当家夫人,而她却得灰溜溜的回杭州去,她如今都不是官太太了,如今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她笑话呢。
潘夫人一想到这里,就开始愤懑不甘的诅咒导致她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的人来。从季家到勇武侯府,从苏颖到季夫人……还有当时出卖她的下人一个都没放过。
等骂得累了,口渴了,偏偏手边没茶,又见伺候她的丫环躲得远了,阴仄仄得瞪了她一眼:“还不上茶来,你是瞎的!”
又埋怨起身边没有一个得用的下人,当初从潘家带来的那些个背叛的她的下人,不但毁了她的计划,还叫季夫人一等人狠狠看了她的笑话。
实在是叫潘夫人愤恨不已,这还就罢了。剩下的那些下人,在杭州的时候看着个顶个的有能耐,可到了京城怎么就跟被拔了牙的猫咪,连挠人都挠不到。
害的她连个能通风报信的人都没有,怪不得她举步维艰,不得不和外人联手。
被潘夫人骂的丫环一哆嗦,只得硬着头皮出去找热水来沏茶了。
这才刚开船,船上哪里会有在平地上方便。等她要来热水来,免不了被潘夫人指责办事不力,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通。
后头还是潘夫人骂累了,没去管被丫环仔细看管起来的潘如月,自顾自的歇下了,她的贴身丫环才免过一劫,出来的时候眼圈都红了。
第一天倒是相安无事的,只除了潘如月刚上船时嘹亮的那一嗓子。
潘璋生怕再出什么幺蛾子,昼夜不停的赶路,未必在最短的时间内回到杭州。
期间还去看了一回潘如月,结果被潘如月如水流一般的眼泪给哭出去了。
潘璋也就没了耐心,他自认为对潘如月这个妹妹已经尽到责任了,等回了杭州,该是他父亲来管了。这么想的时候,潘璋还伸出一点破罐子破摔的心理,到时候爱咋咋地吧,就是把潘如月绞了头发做姑子去都不管他什么事了。
潘璋没去潘夫人屋里找骂,在他心里对潘夫人还是有诸多不满的,更何况旁人说的对,潘如月还能用年幼无知来辩解,潘夫人可就只能用无知来形容了。
潘夫人的所作所为那就是把所有亲近的人往死了坑,最后,最后把自个也坑进去了。
潘夫人也是累了,骂人是一件特别耗费精力的事,不是吗?
等第二天清晨,阵阵惨叫把船上所有的人都给惊醒了。
潘如月的贴身丫环吓得魂飞魄散,除了尖叫什么都不会了。
潘如月用簪子化开了自己的手腕,血把身下的被褥都给浸透了。
潘璋目光沉沉的落在了潘如月的头发上,她却是梳起了那日梳着的妇人髻。
潘夫人被丫环扶过来,潘如月已经没救了,她抓着潘璋的胳膊尖着嗓子道:“叫他们调头回京城!”
“什么?”
“回京城!你妹妹不能就这么白白没了,回去叫你舅舅给咱们做主,你妹妹她是被勇武侯逼死的!”
潘璋死死盯着潘夫人,他没能从他母亲脸上看到一丁点的伤心,反而是看到了熟悉的算计。潘璋心寒极了,他硬扛着冷声道:“让底下的船工加速,以最快的速度回杭州,工钱加一倍。”
潘璋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似乎是故意说给潘夫人听的。
“我让你回京城,你没听到我的话是不是?”潘夫人涨红着脸冲潘璋喊道。
潘璋眼圈登时红了,昨天他还在埋怨潘如月寡廉鲜耻叫他颜面无光,还打定主意不再管她了,可等现在潘如月没了,先前的埋怨都没了意义,反而升起了愧疚。
对潘夫人的质问不理不睬,等潘夫人想自己去下命令的时候,狠狠得瞪了她一眼,冷笑道:“母亲要是想把儿子也一块儿逼死,就只管去罢!”
“你说什么?”
潘璋攥着拳头,颤着声音问:“如月是有诸多不是,可若不是母亲一意孤行,把如月往死路上逼,事情就不会到今天这样的局面!有些事情不是母亲矢口否认了,就不是母亲做的了。”
潘璋一字一顿的说着,“到了这种时候,如月的尸骨未寒,母亲最该关心的反而不是她,却是想着回京城去!母亲想回京城做什么?想借着如月的死再大闹一场吗?借机从侯府和舅舅家占便宜吗?说实话,母亲你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叫儿子失望了!”
“啪!”
潘璋脸偏向一边,拳头捏的更紧了。
潘夫人被气的浑身直哆嗦,“不孝子啊不孝子!”
潘璋咬着牙说:“母亲若是执意如此,那就是想让如月不得安息了。”
潘夫人随着潘璋的视线看向躺在床上的潘如月,潘如月脸呈现了灰白色,映衬着红色的血迹,特别有冲击力。潘夫人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潘璋别开眼,冷静的吩咐着让人把潘夫人搀扶回去躺着,又冷冰冰的环绕一圈,几个丫环守着都能叫潘如月出事了,那留着她们还有何用。
等到潘夫人醒过来时,船已经过了扬州,潘如月的尸身已经装殓好了,放到经过扬州时临时买来的棺材里。
这话儿是潘璋在得知潘夫人醒过来时,一字一顿的告诉她的。
“大夫说母亲是受惊过度才昏厥过去的,我对外说是母亲伤心过度。”潘璋口气里是掩不住的讽刺,潘夫人听得分明,她恨不能再给这个儿子一巴掌,口里骂他:“混账东西!你越发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实际上却不敢再动手打他,要知道如今娘家指望不了,丈夫又被罢官,往后能指望的就只有潘璋这个有出息的儿子了。
原本还指望如月能够再谋上一门好亲事,往后还能帮衬下娘家,可哪里想到她竟是这般不中用,想不开了结了自个!
潘夫人想着,眼泪噗噗的掉下来,“干脆让我也跟着去了算了,如月没了,如今你也跟着怨恨我,我活着可还有什么奔头?”
潘璋捏着拳头,跪下来喑哑着嗓子道:“都是儿子不孝,母亲只管保重好身体。”
也不等潘夫人应声呢,他磕完头起来默不作声的走了。
潘夫人瘫在床上直咬牙,潘璋这是跟她离了心了!
这可真是叫潘夫人觉得寒心,她做的那么多可都是为了谁好,还不是为了他为了潘家!
既然如月都不能参加选秀给家里带来荣光了,那想着法子叫她嫁到侯府,才是最得当的主意!
到时候有个侯爷做姑爷,潘家可不是能够更上一层楼了!先前,跟侯府套近乎的是他,那时候怎么就没见他怨恨她这个当娘的和如月!
如今没指望了,他倒是埋怨起她这个当娘的了,听听他说的那都是什么话。
如今合着什么都得怪她了,他要是自个有能耐,就自个去使劲啊,倒是自怨自艾起来了。
潘夫人捶了一下床板,她怎么就养了这么一只白眼狼!
“太太,少爷特意吩咐了给您熬的汤,您多少就喝点吧。”就在潘夫人自怨自艾的时候,丫环的话传进来,“少爷可还是孝顺您的,可不是故意顶撞您的,只是小姐突然没了叫少爷太伤心了。”
潘夫人抹了一把眼泪,听着丫环的劝说,心里更是气恼,指着她就骂道:“你是什么低三下四的身份,也敢来我跟前嚼舌,也不怕烂了舌头!是不是瞅着我如今落魄了,胆子都大起来了,等明儿我精神了,不揭了你的皮!”
潘璋站在外头,面沉如水。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