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虽说看着大大咧咧的,可一向思虑多,难保不会钻了牛角尖。好好的孩子,这个家都是靠他撑着,若真是他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如何对得起死去的方夫人?夫人一定会怪他没有好好看护两个孩子。
可这头方平安已经是两个眼睛肿得跟桃儿似的,捧在手心里娇养着长大的孩子,他也舍不得去责备,何况看这孩子的模样,也是自责得很了,更是叫老方姑爷说不出一句话来。
方沐阳一进院子,方平安自然就听见了,窘迫地站了起来,喊了声:“沐阳哥哥……”便不知道说什么好,眼泪跟着往下掉,双手搓着衣襟都搓红了,半晌也说不出多一个字。
方沐阳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她已经不晓得说这娃什么好了。
可她一沉默,方平安眼泪掉得更凶了,还抽噎起来。
老方姑爷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才好,咳了一声,引得方沐阳望了过来。那双眼里满是疲惫、忍耐,还有不知所谓的叹息,老方姑爷怔了怔神,不小心呛着自己,倒真咳得说不出话。
这父女俩,一个像受惊的红眼睛兔子,一个则是水汪汪的大眼睛,萌得滴得出水,方沐阳叹了口气:“不早了,都去睡吧!这也折腾大半天了……”
方平安又怯怯地喊了他一声,方沐阳也没回头,径自回屋关紧了门。
人生无常,既然一闭眼,一睁眼,会穿到这个没听说过的时空,说不定一觉醒来,她又变回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宅女呢?
愿望自然美好而丰满,可现实一般都是骨感的。
次日一早,方家小院里的翁婿三人是让衙门里的衙役给叫醒的。两个挎着刀的衙役,一大早就拿着告牌,把院门拍得震天响。方沐阳赶紧起来开了门,那衙役赔着笑道:“小方姑爷,知道您昨儿也累,可弟兄们也没法子。今儿有人告您的状,一大早就在堂上跪着了,这王大人聂大人都没法子,还请您走一趟吧!”
话倒是说得极客气,行为举止也很恭敬。可方沐阳挠挠头有些不解,好端端的,谁告她啊?回头跟老方姑爷匆匆交代一声,脸都没顾上洗,就被两个衙役给拽走了。
方平安听见声音撵出来的时候,方沐阳的身影正好消失在街那头。老方姑爷也是惊魂不定,叫方平安赶紧去衙门看看是怎么回事。方平安随手将头发挽了个纂儿,也顾不上洗脸了,拢好了衣裳便快步跟了过去。
今日是衙门放告之日,一个月也就这三天功夫能打官司接状纸,不少爱看热闹的人一大早就在衙门边儿等着了。瑞昌城里头也常有官司,可不过都是你家偷了我家鸡,你的牛踩了我的苗这种鸡毛蒜皮,哪里有过什么大案子。就连状纸,也多是进了衙门才请师爷给写的。平民百姓的,又不是打官司专业户,好多连状纸是个什么玩意儿都没听说过。
不过今儿可让人开了眼界,一位大婶儿上来就递了状纸,纸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字。要告的也是如今瑞昌的小名人,小方姑爷。一听这消息,顿时就有闲汉长舌妇的围拢了过来,等方平安赶到的时候,衙门口都已经围得全是人了。挤了老半天,方平安也没挤进人群里去,急得她眼泪又快下来了。
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