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连着唤了几声。前面的身影却依然一动不动,就在他以为李基不会搭理他的时候,李基却忽然开口了:
“高谦,你觉得做朕的女人会幸福吗?”
高谦愣一愣,心里却是大苦:这种问题,叫他一个太监如何回答?要问,应该去问皇后或是皇宫中其他的妃嫔才是。
高谦尴尬地笑笑,用自以为最合适的话回道:“能成为陛下的女人,自然是天下间女人都渴望的事,哪会不幸福呢?”
李基摇了摇头:“若真是如此,为何古今以来会有那么多的宫怨词流出?”
高谦道:“陛下,奴才虽然读书不多,但也知道宫怨词,大多写的是未能得到龙恩的宫人所吟。而能得到隆恩的,又有哪一个不快活呢?”
李基长叹一气:“是啊。朕也一直以为,能被朕看种,被朕宠爱的女人一定是天底下最最幸福的女子。可是月容最后不也落得那么个下场吗?朕何尝不宠她?她想要什么,朕也总会尽力给她。但最后,她却选择为她父亲之事,碰柱而死。”
沐贵妃的事,一直以来都是后宫中人忌讳的话题。李基事后也一直不愿提及,却没想到这个时候,居然会主动说起。但是高谦又是何等精明的人,自然懂得如何应对,但听他道:“沐贵妃曾也是这后宫中最荣耀的女子,可是她最大的错,便是有位权势心极重,且又恃宠而骄父亲。沐贵妃抛不开家族,宁可与陛下为难,这才有了那样的结果。与陛下无关,陛下千万莫因此而介怀。”
李基道:“是啊。月容若是能抛开家族的关系,只一心系与朕身,或许便不会有那样的结果。朕也不会因他父亲的事,而牵连于她。可是,她为何就是不能抛开她的父亲的事不管,非要与朕为难呢?”
“陛下恕奴才多嘴。后宫中的妃嫔与一般的女子都不同,她们的身后每一个都代表着一个家族。哪怕是最初卑微的出生,在受到陛下的恩赐后,家族也会因之而鸡犬升天。因而,后宫的娘娘们,便会觉得与各自的家族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们便很难抛开家族的利益。而恰恰陛下所要考虑的,不但只是儿女私情,还有国事,一但涉及到敏感事情,就只能以大局为重了。”
“所以,说到底是朕的身份所致。若朕只是生于普通人家,那么朕的女人与朕之间,也只是普通的夫妻之情,而不会涉及到如此多的利益。如此说来,嫁于皇家妇,也只是表面的风光而已,却极容易卷入到政治与皇宫的争斗中。难怪,她会不愿意。也是,她是聪明人,又岂会做这种傻事呢?到底是朕发了痴念。”
前面的话,高谦还能听懂,后面的话,高谦却是糊涂了:“陛下,谁不愿意?”
李基的目光从远处收回,侧目看向高谦,不答反问:“高谦,你若有心爱的人想得却得不到。你会如何做?是任别人摘走,还是不顾她的心意强摘下来?”
听了这话,高谦忽然回味过来,陛下有心爱的人却得不到?那人是谁?难道是萧子衿?是了!先前,陛下便有意将她纳入后宫,如今陛下突然如此反常,极有可能也是因那丫头。哎,能得陛下上心,这是多么大的恩宠啊,怎么偏那丫头却屡屡违抗呢?莫说是堂堂帝王了,便是一般的王孙公子,两次被女人拒绝,也会动怒的。
现在他该如何回答陛下呢?
深谙察言观色的高谦很明白,莫看李基只是随意一问,却关系着萧子衿的命运。天堂或地狱,仅仅只是在君王的一念之间罢了!
想到这里,高谦觉得,不管怎么样还是有必要拉萧子衿一把。毕竟那丫头人不错,与自己平日里关系不错,当差的时候也很是得力。
思忖清楚后,高谦道:“陛下,奴才是个阉人,虽不知情为何物,但却也知喜欢一个人,便想看到她高兴,能常常露出笑脸来。如此,哪怕不能得到她,奴才知道她过得好,心里也会觉得美美的。”
“哪怕不能得到她,奴才知道她过得好,心里也会觉得美美的……”李基反复咀嚼、回味这句话,目光投向那遥远的天际,再度陷处了沉思中。
空阔的大殿内,也因李基的沉默而陷入了无边寂静中。只有不远处的烛灯偶尔爆出“噼啪”一丝轻响。烛光摇曳中,李基的身影显得那样的寂寥而孤独。
高谦默默地垂下了头,暗道:丫头,咱家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些了,至于你的造化如何,还看你自己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