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偎着兄长温暖的怀抱,元容一时有些怔愣,她幼时倒是常常被崔元靖抱着,如今想来真是颇为怀念,然而如今她已经长成,这这样亲密就觉得有些别扭,元容不禁暗自啐了自己一口,她活了这么些年,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跟兄长略亲昵些,居然还害羞起来了!
崔元靖见妹子将脸埋进自己怀里,还以为她是困得很,听话的又继续睡了,便也不再说话,大步流星的将人抱到了元容自己的房里,替她掖好被角放下帐子之后才悄然离去。
然而元容这会儿却有些睡不着了,她忍不住开始回想前世,前世她自然没有一个体贴关怀她的兄长,能这样亲昵的抱着她的人,自然只有她的夫君,但那人与崔元靖自然不能比,纵然一起生活了十来年,但彼此的感情却依旧是淡漠的很,此刻想来,她竟已经不记得那人的模样了,只有一团模糊,然而当她努力去回想时,却发现脑海中闪过的是裴宁那张表情淡漠的脸。
第二日拔营回京,元容坐在马车上昏昏欲睡。没法子,谁叫她半夜里睡不着胡思乱想呢,便把头埋进了厚厚的被褥里头,在马车上装死,任凭萧琅顾云雾叫了她几回,她也依旧赖在马车里不出来。
直到外头响起一个好听的男子声音,带着笑意道:“阿墨,你们家九娘呢?今儿天气这样好,不如出来骑马散散心?”
阿墨正跟车夫坐在外头晒太阳了,先是眯了眯眼儿,才看向裴宁道:“是裴郎君啊,九娘在马车里呢。”阿墨顿了顿,还没再说呢,就听见马车里响起动静,然后就见一只素手掀起车帘,睡眼惺忪的看向裴宁道:“裴九郎,你不好好的跟着你那些好朋友去玩,来此作甚?”
裴宁抬手摸了摸鼻子,对元容不太客气的口吻倒是不以为意,反而笑道:“他们这会儿都在父兄跟前做孝子呢,哪儿有功夫出去玩?倒是你,我听郡主说了,这么好的天气想叫你去跑马,你却死活不出来,莫非是哪里不舒服?”虽然是关切问候的话语,但听裴宁的口气,就知道他根本没当回事。
瞧元容这面色红润有光泽,眼睛里水当当的,哪里像是不舒服的样儿?倒是这慵懒的姿态和不大亲切的口气,倒像是才睡醒,有起床气呢!裴宁头一歪,一双黝黑的瞳仁凑近了跟元容对视一眼,而后就被元容一伸爪子给推了出去。
裴宁也不生气,只管对阿墨道:“还不快拿湿帕子给你们九娘擦擦脸。”小样儿,我都看见你的眼屎了!当然这么不和谐的话他肯定不能当面说,不然这个现在还慵懒的小娘子说不定会跟爆炭一样从马车里蹦出来跟他决斗。
元容擦了脸,也精神了许多,又叫阿墨快手给她挽了个简单的发髻,换了身儿颜色清爽的白底碎花胡服,蹬上马靴出来,站在车辕上手搭凉棚往远处看了看道:“这微风清凉,日头暖融,只消手执一册书,手边再泡上一壶清茶,就是最好的享受,跑马有什么意思?”
裴宁点头道:“是啊。”
元容失笑:“那你还来找我作甚?”
裴宁道:“不是因为担心你吗?”然后一摊手道:“若是可以,我也想要坐到马车里慢悠悠的喝茶晒太阳呢。只可惜,我若是如此,定然会被阿兄提着领子揪出来的,他认为那是女子之态,男儿就该骑马。”
从现代而来的裴宁虽然被时代同化了不少,但终究非是个标准的封建公子哥,也没有他兄长那对男女平等而言不和谐的想法,再者,究竟是谁规定了只有女子或者幼童才能坐马车,成年男子只能骑马啦,再过几百年,成年男子都能做轿子呢,还得是富贵之人才能坐。
“呵,大公子说的不错,你见过哪个郎君坐马车啦?”元容呵呵笑道:“所谓入乡随俗,你就好生的骑马罢。”
此乃当前风气。而且今次圣人行猎,随行之人众多,也确实只有女眷才会坐马车,所以跟着来的年轻公子,甚至是朝中大臣,都是骑马而行,唯一能够坐马车的男子就是圣人了,天子仪仗一打,谁敢唧唧歪歪?
裴宁哼笑着摇了摇头,正待说什么时,却见得远处忽有沙尘扬起,竟是从对面远处奔来一骑,待到了近前一看,却赫然是东宫禁卫的装束!裴宁瞧着那禁卫一脸严肃的被带去了圣人驾前,心中忽然升起了不祥的预感。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