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邢韦罗看到萧戈走进了他的营帐,脸上是抑制不住地欢喜,可算让他等到了,于是便用热情掩饰过去,亲自起身上前将萧戈迎进来。
跟邢韦罗脸上的笑容相比,萧戈有些沉默地怕人,这跟他平日里的感觉也不一样,十分反常。
邢韦罗就跟没注意到一样,拉着萧戈坐下来,给他摆上了酒碗筷箸,“说起来,我们还没有对饮过呢,老夫之前就听闻你酒量了得,今日可是要见识见识。”
带着清冽酒香的液体注入碗中,清澈透明,光影流动,萧戈也没什么话,沉默着端起酒碗一饮而尽,有酒液溢出,顺着他刚毅的下巴流下来。
邢韦罗给萧戈的酒碗又满上,看着他一言不发地再次喝掉,“好酒量。”
萧戈将碗放下,邢韦罗又给他倒满了,而这一次,萧戈并没有继续一饮而尽,只是定定地盯着酒碗里透明的液体发愣。
邢韦罗不吭声,他知道萧戈回来找自己,心里必定已经有了决断,谁处在萧戈这个位置,都会动摇。
他的家人跟随着他流离失所,娇妻稚儿不能得到安定的居所,在这条件简陋的军营中度日,邢韦罗听说了,萧戈的儿子现在还在吃着药,甚至有一次邢韦罗亲眼看见他们的营帐开着,萧戈正在劝平哥儿喝药,陪着他哄着,自己喝一口,平哥儿才肯也喝一口。
应该是心疼的吧?像萧戈这样的男子,却要让他的妻儿吃这种苦,对他来说,定然是压抑无比的。
邢韦罗之前还在担心皇上会不会做到这种程度,毕竟萧戈是个功臣,大大的功臣,可他低估了掌权者对权利的执着,作为丽朝的天子,皇上已经不再是当初跟萧戈情同手足的太子,他是丽朝最尊贵的存在,没有人,能够触犯到他的权威。
所以对萧戈,皇上能用萧戈最不愿意见到的手段,用他认识的、亲密的人作为威胁,单单是墨宋三人的出现,想必萧戈就已经被伤害到了。
接着沈薇沈乐的出现,萧戈今日会来到自己这里,邢韦罗一早便算到了,他心里甚至是感激的,感激皇上能如此决绝,将萧戈往自己这里推过来。
“在我还不懂事的时候,就已经认识皇上了。”
萧戈忽然开口,沉闷着声音,嗡嗡地有些让人听不清。
他也没打算说给谁听,只低着头看着面前的酒碗,“我记得每一件事,记得他跟我说的每一句话。”
“他说他会是最好的皇帝,他做到了,丽朝越来越好,可是我,却没办法让我的妻子,我的孩子,安定的生活。”
萧戈的喉咙动了动,端起碗再次将酒喝下,眼睛里竟然出现了红色,不知道是酒劲上来了,还是情绪过于激动。
邢韦罗继续给他倒满,做一个安静的听众。
“我这一辈子,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他的事情,一件都没有,却要落得如今这个地步,是不是丽朝的安危,就需要用我的一切去交换?需要我,萧戈,我的妻儿我的全家,作为丽朝的安定的代价?!”
萧戈抬起眼,抿着嘴唇,眼睛里充满了奇异的光彩,有着茫然,也带着狠戾。
“当然不,丽朝的安定,并不需要牺牲任何人,尤其是你这个已经为了丽朝做了如此大贡献的人。”
邢韦罗斩钉截铁地回答,面色都不动一下,“如今的丽朝就是安定了?错!明明可以更加的繁荣昌盛,明明可以更加的国富民强,却只是维持着太平盛世的假象,我都为丽朝心痛!”
“丽朝连它的功臣都没办法保护,还能称为安定?绝对不能!”邢韦罗也有些激动起来,端起面前的酒碗喝了一大口。
“丽朝需要救治,它太弱了,统治了它的人也太弱了,不知道珍惜保护了它的人,而是赶尽杀绝,铲除一切他觉得可能会出现的危险,等到丽朝真正处于危机的时候,该怎么办?痛哭流涕去后悔当初不该下狠手?萧戈你能接受吗?”
“若是我的话,是断断不能接受的!凭什么?用得到的时候就百般重用,什么地方危险让你去什么地方,带兵杀敌冲锋陷阵,屡屡陷入生死边缘,冒着和家人生离死别的痛苦一次又一次艰难地取得胜利,而一旦用不到了,就能将你彻底抛弃掉。”
“你真的能接受吗?”
邢韦罗的眼睛落在萧戈放在桌上的右手,此刻它正紧握着,然而从握紧的拳头下面,开始有红色的印记渗了出来。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