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了半个时辰才快轮到南宫玉他们,这时远处行来一顶软箱小娇,径直停到了府门口,从轿里走出一名身着便装的中年文士,白面长须,儒雅不失威严,所有人都认出他来,忙躬身施礼道:“张大人。”那中年文士也拱手还礼道:“各位同僚好。”原来他正是内阁议员,吏部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张居正。只见他从下人手中拎过两盒寿桃和点心,一共也就值十文钱,拿着贺贴进入严府,见到南宫玉时他微一诧异,慢下了脚步,冲他微笑点头。南宫玉也赶忙躬身施礼。严府的礼官赶忙跑出来迎接,道:“张大人来了。”张居正“嗯”了一声,将贺贴和礼物随手放在礼台上,不理礼官诧异的表情,大步走了进去。
排队的众人鸦雀无声,都被张居正的气势所震慑,南宫玉惭愧道:“看见了么,张大人才是两袖清风的真君子,咱们这大箱小箱的,怎好意思与人家相见。”王涵礼道:“张大人可是内阁成员,太子的师傅,当然不用仰仗严家鼻息。咱们虽然有钱,但跟人家可比不了,要是得罪了严家一夜之间就会变成穷光蛋。”南宫玉叹了口气,摇头无语。王涵礼道:“适才见张大人和兄长点头问候,难道兄长和张大人有交情?”南宫玉道:“交情谈不上,有过一夜之谈罢了。”王涵礼好奇道:“你和张大人都谈什么了?”南宫玉道:“去年张大人休假于江陵,我也正好在江陵游玩,夜间我在回客栈时的路上听见旁边小酒肆中有人击箸高歌,一连三首皆是即兴而作,歌词壮怀激荡,既述胸中大志,又叹壮志未酬,暗讽奸臣误国。我好奇心起便进去与他结交,一起谈了天下格局,朝廷政策,国运民生,市井趣事,他自始至终不问我的名字和来历,我也就不便问他。交谈中我发现他满腹经纶,见识卓绝,有经天纬地之才,受益良多。我和他秉烛夜谈,天露鱼白时才告别离开,谁都不知对方的身份。直到半年前我随宋叔去吏部拜见新到任的大官,才知他便是张居正。”王涵礼道:“事后兄长没找张大人多亲近么?”南宫玉道:“没有,这是我和张大人第三次见面。”王涵礼可惜道:“张大人对兄长的印象那么好,兄长应该抓住机会呀。”南宫玉失笑道:“不是每个当官的都喜欢巴结,不然张大人也不会对我打招呼了。”
说话间轮到了他们前面的那两个京官,礼官神色不耐的收下了他们几十两银子的贺礼,草草记录下来,道:“千两以上的贺礼才能进府,二位不送了。”其中一名京官道:“可张。。。张大人他。。。”礼官瞪眼道:“张大人是张大人,你是张大人么?别挡着道,后面人还多着呢。”那两名京官只好黯然离去,像他们这样前来贺寿的人占了大多数,配进府的寥寥无几。南宫玉心想几个下人都敢对朝廷命官吆五喝六,可见严家的气焰有多么嚣张。礼官看过南宫玉和王涵礼的礼单后,态度立刻缓和下来,赔笑道:“两位公子诚心祝寿,欢迎欢迎,里面请。来人,将两位公子的礼物收好。”
二人进去后,王涵礼打量了一番严府前院,感叹道:“也只有严府的庭院楼阁胜过兄长府上了。”南宫玉道:“这里住着两位阁老,那是肯定的了。”有位下人前来接待他们,道:“寿宴设在二院,二位请跟小人来。”他们沿着石径小路从西侧拱门来到二院,见院子被布置的喜气洋洋,贴满寿字,绕院一周的四方长廊上彩灯高挂,连端茶送水的下人也都穿着大红衣服,图个吉利。天井正中搭建着一座戏台,堂会尚未开始,四周屋檐下摆满桌椅,上座了七成,不是高官就是富豪,大都在攀谈聊天,还有的磕着瓜子,吃着茶水,和同桌议论着家中新纳的小妾,全场吵杂一片,跟市井闹街并无两样。白天的寿宴只邀请朝中同僚,家宴设在晚上,所以不见一位严家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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