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试了,你可拿定了主意,到底是要考文举,还是武举?”曹颙问道。
曹颂握了握拳头。 神情很是坚定:“自然是武举。 就算不能像先祖那般青史留名,也要如高祖、曾祖那般在马上建功立业!”
曹颂所说的先祖。 是宋朝开国大将曹彬。 曹家竟是曹彬的后裔,这个是曹颙在初次祭祖时才晓得的。
曹颙知道这个弟弟自幼就是好武地,见他意志坚定也为他高兴,只是还是忍不住说道:“这你可要想好了,若真要做了武官,在京城或江宁还好,若是外放到其他地方去,可就都要靠你自己了!”
曹颂点了点头:“我这般大了,本就不该靠着家里与哥哥才是!”说到这里,脸上浮出一丝愧疚:“这些年家里的情形我也知道些,原先还没觉得什么,到了京城方知道哥哥很是不容易,我这做兄弟的却什么都帮不上!”
曹颙见他懂事很是欣慰,却不想他就此有什么负担,当下摇了摇头:“说这些做什么!快回院子换衣裳吧,出了这么多汗!”
曹颂应声去了,曹颙回了梧桐苑。
初瑜在厅,正在同几个丫鬟分枇杷。 见曹颙回来,几个丫鬟都俯身问好,随后有两个眼生地低头退了出去。
“好新鲜!南边刚贡上来的吧,是王府那边送过来的?”曹颙换了衣服,问初瑜道。
“嗯!”初瑜点头:“是阿玛派人送过来的,却是皇玛法指名赏给咱们的!我想着平王府那边自然有份的,要分些给小姑那边送些,剩下地咱们府里,小叔、紫晶姐姐、庄先生这三处自不必说,还有魏管事,老管家他们也送些,让大家都尝尝鲜儿。 额驸看,可还妥当!”
曹颙点了点头,因想到宁春,又到:“单留出一份来,叫紫晶安排人给宁春他们家送些!”
初瑜见过宁春,知道是丈夫的至交好友,笑着应下。
次日,等曹颙去了户部后,初瑜就紫晶商议着打发谁去觉罗家送枇杷,因那边有长辈,不可像宁春家那样随意,不好巴巴地只送这些,还有再添些时令东西方好。 两人还未商量妥当,喜云打外面进来,回说三姑奶奶回来了。
紫晶与初瑜都起身,出去把曹颐迎进来。
两厢见礼,初瑜瞧着曹颐眉宇间带着忧色,忙问她:“妹妹过来可是有急事?”
曹颐点点头:“我们太太病了,找了两个大夫。 吃了几副药也没见好转。 想来求嫂子,拿哥哥拜贴去请陈太医给我们太太看看去。 ”
陈太医与曹家几代的交情,但与觉罗家没走动过,曹颐也不好贸然去请他,只得来哥哥这边求助。
初瑜忙吩咐喜云出去找管家拿着曹颙名帖相请陈太医,又问:“亲家太太怎么病地?那几个大夫都说什么了?”
曹颐皱眉回道:“我家太太一向身子硬朗,前几日出去上香。 怕是山上风大吹到了,回来说有些个头疼。 后半夜泄了两回,身子就有些虚。 次日微有些发热,又添了咳逆呕吐,直说嘴苦。 找大夫来瞧,就只说是风寒,抓药吃了,也未见大好。 只稍稳当些,但时不时的还是又泄又吐。 因此我有些信不着那起子大夫,便想着请陈太医。 ”
初瑜关切道:“老人家这般这折腾不得的,家里还有些人参药材,且拿些个回去,便什么都吃不下,也熬了参汤顶着。 再要什么就打发个人来说,何必自己跑来。 你既忙我也不留你。 只是你自个儿也注意着身子,别累到了叫这边惦记。 ”
曹颐无暇客气,点点头谢过,跟着紫晶去取了几支参回去。
待派去请陈太医地管事回来,初瑜传他到前厅问道:“可跟着一道去了觉罗府?老太医怎么说?”
那管事回道:“老太医说也是风寒,又吃了些性凉的吃食所致。 说是前面两位大夫的药猛了些。 他开了一副温补的药,并交代了些个饮食事宜。 ”
初瑜心里有底了,便交代他每日都去觉罗家探问,回来禀告,便打发了他去。
晚上曹颙回来,初瑜把这事跟他说了。 曹颙想那老人家也是五六十岁年纪,刚一换季地时候难免染病,只是这病症未免折腾人,不止她自己难受,怕也忙坏了曹颐。 因此又问初瑜曹颐瞧着怎样。
初瑜道:“瞧她只是急。 略带了些疲态。 倒没显出旁的来。 已是嘱咐她注意自个儿身子了。 又交代了人每日里去觉罗府探问,有什么事及时回禀。 ”说到这里。 想到枇杷来:“今儿忙乱中,倒忘记了那些枇杷。 明儿再准备些其他补药食材,我同紫晶姐姐过去探病!”
曹颙点了点头,又向初瑜说了,虽然现下天气干热,但是吃食上也别贪凉,初瑜笑着应了。
过了几日,觉罗太太病症减轻,身体渐渐好转,众人才放下心来。 曹颙与初瑜又备了东西,去探望一遭。
到了四月中旬,仍然是无雨,各县开始有旱情报了上来。
户部地气氛又紧张起来,因为圣旨明发,言道大旱,或是“政事未尽合宜”,或“用人未能允当”,命内阁大学士会同九卿彻查大小官员,看是否有“暗结党援”、“残忍之人”尚居职位;催促刑部清查监狱,看是否有无辜之人。
圣旨都指明方向,一场自上而下的彻查在六部与其他衙门里轰轰烈烈地展开。 高品级的官员,伸手势力交错,岂是轻易能够动得了的?重点目标,就是那些四五六品地小官,拔出萝卜带着泥地,牵出一串来。 就是户部里,也有几位郎中主事中的。
折腾了几日,闹剧落幕,大学士与九卿都上了祈罪折子,将“天时稍旱”地原因,归咎为他们“奉职无状”的缘故。 自然,康熙作为皇帝是半点错都没有的,行政无阙,用人都妥当得紧。 他们又痛斥那些结党营私与存心险恶、馋毁嫉妒之人,祈求皇帝严加处分。
福建司这边,因为主官曹颙为人就是不喜张扬、四下结交的,顺带着这些主事、笔贴式这些日子也跟着安分不少,却是刚刚避过这场无妄之灾。
想到那些被摘了顶戴,因一场旱情、因为了维护帝王体面而断送了前程的各部郎官,众人不仅心有余悸。 十年寒窗苦读又如何,进士出身又如何,若是没有势力倚仗,在权贵眼中不过是草芥而已。
众人待曹颙的态度,亲近中带着恭敬,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庆幸,有这样一位主官。 只要他们本分行事,就算是有人想要打他们的主意,也要顾忌到主官曹颙。
曹颙还是往日模样,只是对所谓“政治”认识地更深刻些。
既然对这场旱情有了结论,原先因旱情引起地阴霾仿佛烟消云散,又是清朗世界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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