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话就诛心了,听得太子一愣一愣的,半晌方道:“不至于吧?”
“也许是臣多心了,只是北镇抚司的行事,让臣感觉和纪纲别无二致,才有所担忧。”杨士奇缓缓道:“总之殿下不要太过放纵他们,以免一个纪纲倒下,另一个纪纲又起来了。”
“孤……知道杨师傅是为社稷考虑。”朱高炽想一想道:“不过仲德不会是纪纲的,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是。”杨士奇知道,以太子对王贤的信任,想给他上眼药,不是一次两次能奏效的,便见好就收道:“殿下心里有数是最好。”
“嗯。”朱高炽打住这个话题,闭目好一阵才开口道:“孤这个太子,处境其实尴尬的很,我那两个弟弟怎么折腾,父皇都睁一眼闭一眼,我若是有什么举动,就是容不下他们,必遭重罚……”
“殿下说的是。”杨士奇点点头道:“不过汉王现在闹得确实太过分,臣想皇上也不会一直容忍下去。”
“父皇真要动他们,总会有旨意。没有旨意,便是还没有下决心。”朱高炽沉吟道:“这个时候我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殿下所言极是。”杨士奇顺着太子的话说道:“臣总有个感觉,这几个月来,京里闹成这样,皇上不会不知道,以皇上的性子,也不会真的不闻不问,可能只是时候未到,时候一到,定然有好些颗人头落地。”顿一下道:“以臣对皇上的了解,陛下八成是在冷眼旁观,看殿下兄弟俩,还有纪纲王贤,能闹成什么样。等牛鬼蛇神都现了形,才会一网打尽。”
“应该是这样。”太子点点头,深以为然。
“所以臣以为,当下的情况,还是‘后发则制人,先发则很可能受制于人’。”杨士奇沉声道。
“那我们继续按兵不动?”太子看着杨士奇。
“不是按兵不动,是后发制人,后发也是要发动的……”杨士奇缓缓道:“殿下忘了我们早先说的掌故了?”
“你是说……郑伯克段?”太子恍然道。
“对,郑庄公想不想杀公叔段这个弟弟?显然是想的。”杨士奇道:“但他不能杀,因为那是他的亲兄弟,而且两人的母亲还健在。当日庄公的被动,和殿下如出一辙,那庄公是怎么做的?他只是表面上被动,其实一直在暗地里创造除掉公叔段的条件。他将公叔段封在京邑,使其愈加狂妄。又坐视公叔段暗中控制郑国的西边和北边的边邑,让公叔段自觉可以和他平起平坐,滋生出篡位的野心。再任其将领地一直扩展到廪延,彻底坚定他造反的决心。”
“因为庄公的软弱,公叔段肆无忌惮的修整城墙、操练兵马、聚敛粮草、打造兵甲,这时全郑国人都知道他要造反了。而其母后也准备在公叔段攻打京城时打开城门做内应,这时候天下人都认为庄公必须要反击了,他等待的时机终于成熟,便果断派兵讨伐公叔段,公叔段猝不及防,人民纷纷倒戈,叛乱很快被平息了。”杨士奇接着道:“庄公表面的示弱,其实是为了制造可以讨伐公叔段的条件,而他暗中也一直在厉兵秣马、制定计划、安插奸细,方能在时机成熟时一举成功。臣以为,古人可法。”
“嗯……”从那次提过‘郑伯克段’后,朱高炽都快把这篇《春秋》给翻烂了,对这段掌故早就了然于胸,叹道:“庄公还是太心急了,要是等公叔段发兵京城,怕就没有那么多骂名了。”
“凡事岂能尽如人意,”杨士奇道:“对方一旦发动,局势就不在己方的掌控之中了,所以庄公的做法是可取的。”
“庄公是一国之主,孤却还有个父皇。”朱高炽幽幽道:“对他可取,对孤却不可取。”
“呵呵,殿下多虑了。”杨士奇笑道:“我们只是效仿庄公诱导公叔段造反的法子,真正兵戎相见的可能性很小,就像您所说,大明朝还有皇上呢。”
“哎,只能这样了,”朱高炽叹气道:“孤真不希望出现手足相残的惨剧……”
“不过……还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杨士奇沉声道:“万一皇上没及时赶回京城怎么办?或者汉王在皇上回来之前狗急跳墙怎么办?无论如何,目前都应该一方面设法诱导汉王以为时机成熟,一方面让京城上下都知道汉王要造反,同时我们还要做好准备,就算要让汉王开第一炮,也要在我们选定的时间和地点开,保证能战而胜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