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语气一顿道:“不过王大人你既然修闭口禅,道衍大师为何还让你见我?”
王贤摇摇头,看看也先,也先便开口道:“方丈年纪越大,越不肯把话说明白,施主只能自行体悟了。”
“得道高僧都这样,”王宁苦笑一声,便低头冥思苦想起来。心说,王贤是太子的人,道衍让他替自己来见我,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不就是说他会站在太子这边么?却又不让王贤说话,应该是为免他替太子游说于我,让我难做。
想到这,王宁心头豁然开朗,暗道:‘是了,我和老和尚都是上一辈的人了,这本来就不该掺合这些后辈间的蝇营狗苟,跳出三界、不在五行才是王道!’转念又是一愁,暗道:‘可是我被诳着喝了血酒,如何能跳出是非?怕是到头来还会被牵连。’
禅室中,王贤和也先一坐一立,都不出声。王贤看着王宁那张脸上阴晴变幻,一时目光闪烁,一时又死死盯着自己,心里头不知掀起了多少层的惊涛骇浪……
‘翻滚吧,头脑风暴。’王贤暗笑一声,‘看你最后能得出些什么结论。’
。
王宁心中盘算一圈,思维最后又回到了最初的难题上——迈出去的一步,要如何收回?
这个问题折磨了他许久,连那道藏老和尚都没给他解决。但看着坐在那里、老神在在的王贤,却仿佛突然有一道闪电划过王宁的脑海,让他眼前一亮,旋即又赶紧暗淡下来。
他这细微的表情变化,瞒不过其实一直暗暗盯着他的王贤。王贤知道,这是永春侯有了主意的表现,只是他轻易不会跟自己展露底牌罢了。
反正自己也不能开口,王贤便理直气壮等着王宁开口,差不过又过了一刻钟,王宁才抿抿干燥的嘴唇道:“大人能赏碗水喝么?”
王贤拍了拍脑袋,歉意的笑了。也先忙取了个杯子,搁在王宁面前,给他斟一杯白水。王宁身为侯爵,饮食都极为讲究,按说是不会喝白水的,但在此时此地,白水才最让他放心。
端起杯子啜几口,润了润喉咙,王宁才开了口:“大人,道衍大师真不见我么?”
王贤点点头,看看也先,后者便会意道:“方丈说了,他的不动禅修到要紧处,是不见外客的。施主有什么话,只管对心病大师说,他会向方丈转达的。”
“心病大师?”
王宁一愣,也先小声解释道:“就是我师傅。”
“哦。”王宁忙双手合十,向王贤致歉道:“失礼失礼。”
王贤摇头笑笑,表示无妨。人不开口,逼格立马上升好几层,还真有点得到高僧的意思呢。
王贤啥也不说,王宁有问题只能自己琢磨,心里便又盘算开了,‘心病、心病,这法号到底什么意思?是说我有心病么?’
眼看他面色发白,又要开始脑补,王贤忙看看也先,后者赶紧打断王宁的遐思道:“施主有什么话要问,只管对我师傅说。”
“哦。”王宁这才回过神,想一想,摇头道:“本来有很多问题,但好像都不用问了。”心里暗暗苦笑,我就是问了,你也不会说,那何苦多费口舌。
王贤淡淡一笑,从袖中拿出一支笔,在面前的纸上写下了‘不言而喻’四个饱满黑亮的大字。
“不错,都不言而喻了。”王宁点点头,真想抽自己一耳光,心说我怎么忘了他不说话,还可以写字啊!遂精神一振道:“我和道衍大师一样,都是皇上的忠臣,本来想问问他,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不过现在看来,也不用问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这没头没脑的一番话,王贤却听得明明白白,含笑点头,表示赞许。
“不过,”王宁顿一下,有些迟疑道:“我要做的事,可能会让我到时候说不清楚,所以我需要有人给我作保!”
王贤点点头,表示自己可以作保。
“我需要道衍大师作保。”王宁说着赶紧解释道:“不是信不过大人,实在是我一大家子人的性命都系在上头,我不得不求个万无一失。”
王贤再次点头表示理解。
“所以,请大人务必转告道衍大师,”王宁直起身子,深深作揖道:“只要一份能证明我对皇上始终是忠诚的保书,我便甘愿为大师驱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