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响起迫不及待的鞭炮声,更衬得东宫中一片冷清。就连太子的书房都阴冷的很,让脱掉大氅的王贤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朱高炽歉意的看看王贤:“孤喜寒不喜热,这里又少有人来,未免太冷了点儿。”便让人赶紧再添两个火盆。听了太子的话,王贤心下颇为难过,却也没出言阻止。
太监端来火盆,将其搁在王贤身边,王贤终于感到暖和许多,一边烤着手,一边轻声问道:“殿下,找为臣来?”这阵子,王贤一来在家享受天伦之乐,二来也着实怵头掺合太子和太孙的父子反目,所以索性闭门不出,反正锦衣卫衙门的日常事务有那帮兄弟就足够了。
“我知你和宝音难得团聚,”太子叹口气,歉意的看着王贤道:“但那件事,除了你,我实在不知该找谁。”
“殿下言重了,”王贤闻言,忙单膝跪地道:“臣甘为殿下肝脑涂地,但凭殿下驱驰!”
“快起来。”太子赶忙扶起王贤,拉着他的手道:“说起来,也不能算是大事。你还记得,咱们在山东遇到的那个佛母吗?”
“记得。”王贤点点头。
“那首歌谣还记得吗?”太子又问道。
“嗯。”王贤轻声道:“淤泥源自混沌启,白莲一现盛世举!金鸡一唱天火降!天火一降魔宫焚……”
“还记得当时,你是怎么分析的吗?”太子皱眉问道。
“我说,这些邪教就爱弄一些稀奇古怪的谶语,不足为奇。”王贤回想道:“但殿下认为里头另有含义,最后咱们琢磨着,他们可能是妄想烧陛下的皇宫。”说着轻声道:“这阵子,锦衣卫一直在追查此事,这几句谶语已经不仅在山东流传,还传到河南河北一代……京城也有流传。”
“查出什么线索了没有?”太子追问道。
“没有。”王贤摇头道:“南北两京是锦衣卫最密集的地方,下面一直明察暗访,并未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顿一顿道:“他们胆敢进攻皇宫的话,肯定是个大行动,不可能蛛丝马迹都没有。”说着笑笑道:“兴许真就是唬人的……”
“还是要警惕。”太子目光凝重道:“如今陛下迁宫、天下瞩目,接下来京里有一系列欢庆活动,各地的戏班、花灯进京,北京城鱼龙混杂,我总担心那些妖人,会趁机作乱!”
“殿下所虑甚是。”王贤郑重的点头,他自然知道,这种事要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仲德,本宫是不济事了,只能请你多费心了。”太子拉着王贤的手,殷切吩咐道。
“殿下放心,臣定会加倍小心的。”王贤叹口气,轻声道:“殿下也无需太过悲观,总归会好起来的。”
“是的。”太子微笑点点头,轻声道:“仲德无需为我担心,今日这般处境我早有准备,料想下一步再差也差不到哪里,你还是全心全意保护好京城吧。”
“是。”
。
离开东宫,周勇问王贤道:“大人,咱们回府?”
“去东厂衙门。”王贤却摇摇头,不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单说侦缉不法、预防叛乱,本就是锦衣卫不可推卸的责任。
“是。”周勇应一声,沉声对手下道:“去东华门!”
差不多盏茶功夫,一行人沿着长安街,绕过皇宫御河,到了东华门外的东厂牌坊前……说起来,东厂太监的品味还是很独特的。他们竟在北京完全仿照南京的东厂衙门,建了这座北京东厂衙门。当然,过了年,这座衙门的‘北京‘二字就要去掉,而南京的东厂衙门之前,就要加上‘南京’二字了,一如两京其他的衙门。
赵赢正在衙门内训话,听说王贤来了,故意又磨蹭片刻,才呵呵笑着出来迎接:“是什么风把忠勇伯吹到鄙处来了?”
“当然是妖风了。”王贤不咸不淡笑道:“要是和风春风,也找不到咱们这些死特务。”
“哦,这么说是有情况了。”赵赢笑笑,侧身相让道:“里边请。”
“请。”王贤笑着点点头,便和赵赢并肩走进东厂衙门的正堂,在那块‘超前绝后’匾下坐定。赵赢让人上了茶,才问他所为何来。王贤便将自己在山东的见闻,和着那首谶语讲与赵赢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宫外头搜捕可疑人等就交给锦衣卫了,但宫里头的情况,锦衣卫就鞭长莫及,只能指望东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