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学宫的事情说了出来,华阳夫人叹了口气,言道:“这就怪不到吕不韦了,他不参与,正是为人臣子的本份。”
“你要立君威,就必须要创建咸阳学宫。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学宫一旦建立,招收天下的人才,权贵们的子弟怎么安排?”
“这就发生了冲突,记得当年商鞅变法,也是众多大臣反对,因为这破坏了权贵们的利益。吕不韦知道芈启、商公会反对,他不是皇族,参加朝议,不管站在哪个角度,都会得罪人。”
“所以他选择了躲避,事后也没人能怪罪他。可现在不同了,逐客令一下,受损失最大的,只能是他。我的建议,就是一动不如一静,你要学学夏姬姐姐和你母亲,我们都不说赞成和反对,也不发表意见,吕不韦自然会急着跳出来阻止。”
“咸阳学宫办不成,逐客令就能执行下去吗?真是单纯,把事情看的太简单了。政治说到底,就是‘利益’二字,一个好的君王,就是要学会如何平衡其中的‘利益’。”
嬴政恍然大悟,一扫心头的阴霾,还是华阳夫人看的透彻,现在不是他急,他也不能急。最急的人,应该还在吕府装病的吕不韦。
吕府,密室。
此事不单单吕不韦和东方,李斯、甘罗、司空马等一些吕不韦的信任的门客。逐客令一下,吕府的门客人人恐慌,除了本就是秦人的司空马,其他人都觉得朝不保夕。
甘罗言道:“请吕相为我等做主,逐客令针对的就是你,今日你不去参加朝议,他们就敢损害你的利益。吕府里的人,秦国人本就少,如果全部驱逐了,你的命令也无人去执行。”
司空马也言道:“我虽是秦人,但是从赵国开始,就与吕大人相交甚厚。在吕府这段日子里,与各位兄弟言谈甚欢,大家都以心交心,如果分开了,未来难免会有麻烦。”
李斯苦笑道:“大王让我来吕府学习,这些年来,大人教了我许多,在这里认识了许多好友。他们都有大才,如果真的被驱逐出去,从此各为其主,总有兵戎相见的一天。而我李斯,也不是秦国人,也在驱逐的行列。”
“我不想离开咸阳,离开大王和吕府,请吕相为我们做主。”
东方叹道:“我也不是秦国人,也没有在朝为官,也在驱逐之列。我的吕大人啊,芈启这一计,明着阻止大王筹办咸阳学宫,冲着尉缭而去。其实受损最大的,还是吕府。”
吕不韦能不知道吗?吕府门客几千,得力的手下都不是秦国人。如果逐客令真的执行下去,他将变得无人可用,也让身边的人觉得被抛弃,这个损失绝对惨重。
吕不韦言道:“宫里什么情况?可有哪位太后说话?”
李斯摇头道:“还是老样子,全站在一旁看戏,因为她们知道,吕相绝对会出手。本来昌平君想要将逐客的人扩展到秦宫,被钟离殿主一口否决,外朝不得干预秦宫之事,谁又敢惹钟离的不快。”
“钟离可以代表秦宫,可以不给那些大臣面子,但是我们怎敢与昌平君当面叫板?逐客令三日左右即将执行,大王也在朝上被逼的点头,如果大人还没有什么举动,甘泉宫的那位太后,应该会盖上玺印,就会变成既成事实。”
密室的人都很担心,万一盖上玺印,就如棺上钉钉,没有人能阻止了。
从咸阳到甘泉宫,快马加鞭,一天一夜即可到达。如果吕不韦一点声音都没有,赵姬肯定会加盖玉玺,毕竟那是朝堂上议定的事情,太后不可能干预朝上的决定。
摆在面前的就是这样一个情况,只要有强力人物反对,赵姬就会多看看情势,不会盲目地发出诏书。如果没有一个反对的意见,赵姬想不发出诏书都不行,免得被人认为女子干政。
而能阻止的人,只有华阳夫人、夏姬、嬴政,以及吕不韦。除了这几位的声音,其他人说了,赵姬也不会听。
不反对,那就是默认。而这些人里,嬴政在朝上被逼的点头,那两位太后一点声音都没有。现在能站出来反对的,只能是吕不韦。
东方再次叹道:“奶奶和华阳夫人看准了大人会站出来,所以她们不会发出任何意见,大人也只能被逼的站出来。东方思虑了许久,吕府上下秦国本国人太少,你不出头,就没人替我们出头了。”
说别人奸猾,那几位太后比吕不韦更奸猾,用她们的意思去说。逐客令就算下了,也与秦宫无关。钟殿已经发话,北宫也会同样发话,一点也没有损失。
她们没有损失,那么总要有人损失,比如吕不韦的吕府。你不是称病不上朝吗?那你也敢继续躲着,不处理这件事情吗?
不能,吕不韦深吸了口气,言道:“这种感觉很不爽,但我又不得不出头。商公、芈启那两个老家伙,真是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