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更发现它的与众不同,不必再怀疑,这只灰鸽子的确是一只来自秦军的军鸽!望着小灰,丁四宝百思不得其解,哑奴必定和秦军有着非同一般的关联,她看起来古怪而丑陋,但是她的忍耐力非比寻常,她的举止总显得从容不迫,丁四宝更觉得她的身份扑朔迷离,她不肯放飞这只秦军军鸽,不肯向她的亲人或朋友求助,岂不令人费解!
“身陷雁栖湖,命在旦夕间,南望双泪垂,梦里回故园。”丁四宝摸出准备好的小片素帛塞进银管,回头看一眼低头劈竹片的穆雪,和低头缝竹条的丘碧珠,诡怪的笑变成向上天的祈祷,她愿意等到冬天的冰封,但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返回家乡的机会,无论等待小灰飞回的人是谁,总是大秦的人,不定在第一场大雪来之前,那人就到了雁栖湖,又或许乘风鸢滑车逃离失败,那人能成功把她们带出去。
丁四宝双手一送,将小灰送入夜空。小灰回旋一圈,展翅远去。
穆雪看到了小灰回旋而远去,也未介意,只以为它和平常一样稍后便回,却不知再见它时又是另一番境地。
夜风送来笳声,凄婉悲怨,如泣如诉,似流泉呜咽,似南飞雁鸣,草木欲静而风不止,听来令人心碎。
穆雪凝视着跳跃的篝火,放下竹片,取出挂在腰间的笳。这支笳,是她仿夏侯云那支笳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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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阵秋风紧,几度霜华寒,一望无际的草木枯萎了变得金黄夺目。雁栖湖浩浩渺渺,水天一色,岸边干枯的芦苇叶随着秋风起起伏伏地荡漾,发出唰拉拉的涛声。
羊儿在山坡上刨着枯黄的草,牧民们喝着水煮野菜汤,咬着干巴巴的大饼,有几个摇头晃脑哼唱着粗犷的曲子,有几个呜呜地吹着胡笳。众人一时无事,便漠南漠北、天上地下地闲聊起来。
闲聊自有闲聊的乐趣,既可不加思索地信口开河,也可随心所欲地扯东拉西,总之,可以说得没头没尾,也可以聊得无边无界。大家七嘴八舌,你追我赶,浮夸得几乎没个尽头。
一个瘦高的牧人忽然笑道:“听说大胡王把胡恩王子的婚书送来了,许诺只要小翁主嫁过去,胡恩立即接大胡王的王位,小翁主就是王后,不知道这一次小翁主嫁还是不嫁。”
一个白净的牧人啃着羊骨:“肯定不嫁的啦,小翁主的心意,这雁栖湖还有人不知道吗,我可听说长安宫现在是空的,先王的妃嫔都被赶去了王陵,就等着新人进去呢。”
一个小个子的牧人:“是啊,小翁主长得那么美,看了就叫人喜欢,大王见到了一定会喜欢的。”
白净牧人笑道:“菌美了有毒,人俊了心狠,小翁主的狠,你没领受过吗?”
另一个圆脸的牧人:“那也不是啊,大翁主生得那么标致,心地却是很好的。”
白净的牧人:“不要提大翁主了,她的孩子死得离奇古怪,竟没人知道是怎么死的,她自己被大王送给了东夷王,我就是不明白了,这小翁主是怎么想的,自己的亲生姐姐都被那个暴君无情地抛弃了,还巴巴一心嫁他,被云雾遮住了眼睛,比箭头上沾满尘土还可怕。”
瘦高的牧人:“这么说,难不成大翁主生的小殿下是被大王弄死的?那也是他自己的孩子啊。”
白净的牧人:“我可没这么说,不过谁能说得清小殿下的死因呢,说什么话的可都有。”
瘦高的牧人:“那还真不如嫁给胡恩王子呢,听说大胡王那边的人,走一走都往下掉金屑子,可有钱。”
圆脸的牧人:“掉盐屑子,可有盐。”
瘦高的牧人:“有盐就有钱,我可没说错。”
穆雪和丁四宝手中的馒头,夹了鹿肉,两人离着牧人略远,倒没人留意。
丁四宝哼哼道:“都不是好东西。”
“传言当不得真。”穆雪的声音很低,将将丁四宝听得到。
举目远望,金色连绵,无边无际,天空高远而明澈,一对硕大的鹰齐翅翱翔,优雅地划过万里云天。
丘婵娟生的孩子,怎么传不重要,重要的是死了。夏侯云大概知道了丘婵娟与人偷情,杀了野种,顺势将这个烫手美人送得远远的。丘家给他极大羞辱,丘娉婷,想进长安宫,多是要落空的,进了长安宫,多是和丘婵娟一样,永不会受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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