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小官甚至跑到灵前磕头,也有不要脸的大官要有样学样,却都被胡太守一把拉住了,这要是传出去那还得了?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只怕猪一样的队友。
顺天府挤满了官,大家得知他素来对这个小儿子尤其钟爱,将心比心都着实代为扼腕。
胡太守一把鼻涕,一泡眼泪的说道:“不瞒诸公,我这小犬原来是武曲星下凡,当初下世的时候,我贱内就得过一梦,只见云端里面一个金甲神,抱了一个小孩子,后来忽然一道金光一闪,忽喇喇一声响,金光里头闪出武曲两个大字,当时把贱内惊醒,就生的是他。所以兄弟自生此子之后,心上甚是爱他,以为将来一定可以为国宣劳。唉,哪知一朝死于非命。这个非但是寒门福薄,亦是社稷之不幸。”
官员们暗道你真敢信口胡说呀,幸亏太子还未登基,不然还不得给你儿子追封个爵位?再给上个谥号?
这还没完,胡太守又叫人把自己替儿子作的墓志铭拿了出来,给这些官员们过目。众人一瞧,上头无非就是他刚才所说的一派妄言,没有法子,少不得人人胡乱恭维了几句。
等到了出殡的那一天,上到文武百官,下到各学堂,近千人来了。一些重臣不便出面,也纷纷送来挽联什么的。
也不知道胡太守怎么想的,全部欣然接受不说,一应依仗是按照正三品的仪制操办,非要兴师动众,风风光光的送走爱子。
这还不算,他又吩咐治下所有教习率领学生,都穿着白色的衣服,手执花圈等物跟着送殡。
当天,瞧热闹的百姓挤满了街道,只见外头整整齐齐的站着一排排的教习和学生,这场面可真新鲜!胡太守出来看了,大为满意。
胡太守装模作样的问道:“前前后后总共花了多少钱,一律发还他们。”
官吏们齐声说道:“少大人之丧,我等情愿报效,实在不敢领还。”
“多谢。”胡太守见大家伙既然如此‘语出至诚’,也只能作罢。
倒是完事之后他借着视察学堂,称赞教习们教导有方,学生们功课日进,教习一律优加薪俸,学生们另外都有奖赏,以酬谢他们的一番雅意。
哪知仅仅一天,朱瞻基忽然把胡太守召去,狠狠训斥了一通,警告若再有第二次,马上革掉官职撵回老家。
胡太守这才醒悟太招摇了,犯了做官做国戚的大忌,本来还不太放在心上,有错就改不就结了。谁知晚上太子妃派人来传话,说叔叔你好自为之吧,再做错事我也管不了了。
胡太守惊出一身冷汗,赶忙后知后觉的询问妻子,这才得知太子夫妇的感情貌似不是很融洽。比方说一个月,顶多在太子妃屋里留宿四五天,其余时间几乎都在宠妃孙氏那里。
此事非同小可,胡太守严肃起来,问道:“到底是出于什么缘故?”
“我哪知道。”失去一个儿子的胡太太还未走出悲痛,意兴阑珊的道:“你是外臣,我本就不方便时常进出东宫,我嫁给你时又远在四川,与太子妃素不亲热,虽说身为娘家人,她也不愿对我说心里话呀。”
“糊涂。”胡太守大怒,“那你不会询问身边人?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岂有不如实告之的道理?我知道了,你一定自持身份,不屑于巴结宫人是不是?”
胡太太脸一红,算是被丈夫给说中了,只得说道:“我省得了,明日一早就进宫求见,横竖把隐秘打探出来。”
“哼!”胡太守气呼呼的甩袖出来,喃喃道:“到底怎么回事?这才成亲几年,就生分了?那姓孙的不是进宫更早么?怎么就不嫌她腻呢?”
幸好侄女是堂堂的太子妃,秉性端庄深得皇后的喜爱,夫妻俩相敬如宾,胡太守不担心侄女失势,所以没有对妻子发火。
他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暗道我是靠着自己的本事得到太子赏识,从来没有事事依靠侄女过,今后还得继续这么做官。
这一次受到训斥,总得想办法弥补回来,对了,如今天底下冒出来一班革新党,说什么要改变家天下,眼下这股风潮尽管不足为虑,可是他们发表在报纸上的文章若被少年人瞧见了,把他们的脑袋引诱坏了,还了得?
而且我一手办了这些学堂,万一冒出来几个大逆不道之人,我岂不是犯了大罪?
“得马上正本清源,徐老三就是前车之鉴,我可不能再学他了。”
胡太守一下站了起来,狠狠拍了下脑门,万幸闹出来这件事,使得自己头脑冷静了,不然等稀里糊涂的下了大牢,还茫然不知怎么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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