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在一个接一个的浪尖上穿梭,徐灏已经难以形容他的壮举了。
“篮子,你瞧好吧!”雄放心里不停的念叨着,浑身骨节又弄出噼啪的脆响。一道道水墙迎面撞来,令他无法呼出胸中的浊气,脸憋得通红。
帆板被大浪挤压得滚来滚去,又是一道大浪劈头盖脸地吞没了小小的船只,海面上仅仅剩下桅杆如鱼漂一样左右摇摆。
岸上的人们骚动了,目光也暗了下来,人人紧锁着眉头,提心吊胆的注视着海面。最终桅杆也没了,白茫茫的大海浪花开开败败,败败开开,人们的心也跟着沉入到了海底。
昏暗的海面划出一道亮亮长长的晕光,哗的一声巨响,帆板竟挺起了龙脊浮了起来,抖落掉身上大块小块的木板,轰隆隆的撞上了礁石。刺耳的龙骨碎裂声荡出了很远很远,银灰色的水片子像花瓣一样的迸散。
半个时辰后风暴过去,海上已经没了帆板的踪迹,亲眼目睹这一幕的李岚跟随人们跑向了海滩。
突然学员们爆出欢呼声,雄放像个海怪似的从海里爬上了岸。
徐灏动容了,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因为他胳膊里死死拽住那一方明黄色的大明军旗。
李岚也情不自禁的扑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他湿透的身子,哭了。
“好样的。”徐灏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一天后,学院图书馆前的林荫小道。这是李岚最愉快的时候,每天无忧无虑的翻看书籍,有成套的洪熙大典和各种外国书籍。
每当她路过十字路口,总要朝南面张望一下,找到了刚刚剃了头的雄放。
雄放正坐在草地上和同学海老六下棋,李岚远远喊道:“雄放,别下棋啦!”
雄放扭头瞟了她一眼,嘟囔道:“干嘛?又叫我陪你看书去?”
“读些书写点字总比闲着下棋强,走啦!”李岚摇摇手。她身边另外两个女学生带着**的娇笑声走了。
海老六便伸手毁了棋,说道:“赶紧去吧。”
雄放黑了脸,走过去凶她道:“都被你搅黄了,你威风了!”
“是我威风。还是你威风?没事往死门关闯,成了英雄脾气也见长。”李岚不服气的道。
雄放说道:“学那些之乎者也的四书五经有啥用?”
李岚停下了脚步,认真的道:“我不学四书五经,我要学的是徐先生所说的文化。我喜欢新医学,我想专研下去。”
雄放嘲笑道:“那都是没谱的文化,什么从无到有。连个课本都迟迟拿不出来。”
“死顽固,一辈子下你的海去吧,再也不理你啦!”李岚最见不得有人嘲笑她加入的学科,说完扭头就走。
雄放立时蔫了,追上去说道:“别生气,别生气了,我听你的还不成么?”
李岚收住脚步,身子轻盈地甩了一道彩线,笑了。
雄放忍不住问道:“你说,我和麦师兄哪个更像男子汉?哪个更讨娘们喜欢?”
看着他光秃秃的大脑壳子一脸的得意,李岚娇嫩的脸蛋浸了娇羞的红晕,“大雄,你太狂了!”
“不狂。”雄放神色傲然,“昨晚徐先生请我吃酒,我答应他要谦虚,面对危险要想着保住船员的性命,不能蛮干。”
“你门缝里瞧人。”
“没有。”
“你比不上麦师兄。”
“你不是心里话。”
“哼!”李岚不再回嘴,羞辱和恼恨憋红了小脸,红晕延伸到了脖子根儿,红如花茎。她低着头默默的走着,雄放大咧咧的跟着,一副满不在乎又臭又硬的样子。
李岚隔着一步远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强悍气息,她觉得他的一切都那么不可抗拒,问题是若跟了他,这么强势的性格,那日子简直没过。
下意识的扭头瞅见了雄放那极其光明磊落极其坦坦荡荡的俊朗豪迈的面容,芳心里又充斥着抗拒的等待。
徐先生说未来掌握要在我们自己的手里,现在学校所教授的,就是让大家能够自己掌握未来,不受世俗观念和家族礼法的制约,光明正大的科研或工作养活自己,抛开封建的三从四德,不必一辈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必裹小脚不必看夫家的脸色。
自己毅然走出家族不就为了这样么?图的不就是个不可知的将来么?相比麦师兄的家世,向往无拘无束的李岚,隐隐更倾向于无牵无挂的雄放,不然还是跳脱不出传统的束缚。
李岚不会记恨人,她太纯净了,纯净得像大海上的一朵浪花,纯净的让雄放心疼。
走进高大宽敞的图书馆,李岚又对雄放有说有笑了,雄放知道她会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