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惊动卫戍军、永镇军、晋阳边军,其中还要带上两个女子,且要安排好归路,同样不能惊动卫戍军、永镇军、晋阳边军,马监司以为该从何处走?或者,是马监司觉得何人能带着我们走?”
在女贵人说到一半的时候,马元义已经汗如雨下……他当即跪伏在了地上,等对方说完,一张脸已经变得铁青。“大人,敢战士随圣驾退返真定府的不过十二人,大人何其忍心让敢战士绝了香火啊!”
“马监司!”中年男子严厉开口:“除了敢战士,你以为还有更好的人选?据我所知,敢战士个个都是绝不会怯战的真正勇士,莫不是做了官,脱了奴籍,这富贵日子已经磨平了你们身为敢战士的傲气?”
“即便是敢战士!”马元义终于愤怒:“也是九死一生!那里可是宋辽夏三方交接处,要避开帝国军方耳目私下越境,甚至是要潜入大辽的西京!谈何容易?且不论大同府有辽国驻军八万余,辽国黑狼骑兵斥候乃天下第一精锐,仅凭十二个敢战士,如何能穿越层层敌我防线?”
“马监司。”女贵人的声音逐渐变得严厉:“若是我告诉你,你们的大人,没有死……”
“什么!”马元义惊呆住,突然不顾一切的从地面上跪伏过去,口舌瞬时变得无措:“大人……大人他……”
女贵人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中带着一丝奇异的戏谑:“敢战士,果然个个都是些了不得的人物……西京府外大草原上发生的那一场战事,虽说是咱们圣上亲率大军出征,却不幸遭了西夏和北辽的阴谋,大军没撑几天就溃败了,兵败如山倒……那天草原上到处都是咱们宋军的尸体,连圣上也险些遭了冷箭,后来还是五百敢战士的头头,也就是你家大人,他领着五百敢战士拼死替圣上和朝廷大臣们殿后,最后圣上才脱了险。”
“你家大人,倒是一个人物。”女贵人语气中的嘲笑意味越来越浓:“只可惜永远是那般自负,又是那般逞强……不知上天究竟是否公允?他死便死了,却又为何活了过来?那等子伤势便是受在猛虎强龙身上,怕也是没有半点生还的希望,偏生他的骨头倒是真正的傲气,被他硬生生的挺了下来。”
女贵人说完,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冰冷:“只可惜生前他是个奴隶的身份,险死还生之后却又再也不能见得天日,他不肯听了我的劝,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马元义这时候已经再也听不出其他,也顾不得女贵人言语中对自家大人的不敬,他几乎热泪盈眶的问道:“大人,求您告诉下官,我家大人如今身在何处?”
女贵人叹息一声:“若是告诉了你,你待如何?告诉世人你家大人尚在人间?给殿前都一个垫背入罪的台阶?抑或是让他再次活在黑暗之中?”
马元义呆若木鸡,浑身无力险些瘫软:“那……大人可否告知下官,我家大人是被何人所救?”
“救?”女贵人若有所思,喃喃道:“也对,他死了却还活着,这是否算是一种救赎?只是我又怎能告诉你是何人救赎了他?”
她停下来,许久才用一种似乎低不可闻却偏偏又能被马元义听得一清二楚的低沉声音说道:“这天下,能让他重新以他原本的身份活着的人,或许只有圣人?”
……
……
天色渐暗,夕阳的余晖即将散尽,久违的凉风席卷了一阵,榷场以南二里地外的卫戍军驻地里亮起了灯火。马元义独自蹲坐在榷场卫所东南面的一处哨楼上,眼神牢牢地盯着遥远的北方,像是期盼着什么人的远归,眼中尽是一片迷蒙。
对面卫戍军营里冒出一道黑影,半柱香时间后,有人骑着马来到一座小山坡的最高处,端坐在马背上和马元义一样凝视北方。
马元义抬眼过去,恰好瞧见那人转头过来,他终于忍不住,朝地面上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地向对面那人吼了起来:“娘的,就知道你跟老子一样舍不得!”
“誓扫匈奴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胡尘。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山坡上那人似是听到了马元义的呼喊,远远的有一道悲沧的声音随着微风传了过来:“马蛮子,你再叫的大声,大人他也回不来啦。”
马元义顿时热泪盈眶:“赵小五你酸个卵,大人天生属狸猫,有九条命,哪那么容易挂掉。”
马背上的人掏出一袋皮囊,将盛满的酒水向天地间洒去:“菊花酿啊,只有英雄如大人才配饮用的好酒,大人,多来点……”
“呀……啊!”胸腹间的空气被悲恸的吼声生生逼出喉咙,马元义像是有极大的怨念,坚定如同顽石般的西北汉子仰天长嘶:“狗日的北辽人,我马元义日你祖宗!”
像是受到了感染,马背上那人深呼口气:“狗日的西夏人,我赵小五干你老娘!”
两条汉子同时落泪,孤独如西北恶狼般的声音在原野上响彻环绕,一直传到了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