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说那些故事也的确太遥远了些,至少在这之前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走进这座号称欧洲第一学府的大门。
毕竟这里面的每个人都太可怕了,当布萨科走在学校小路上时,他甚至有种是孤身闯敌营的错觉。
“站住!”
一个男人出现在他们对面,那个人穿着件略显肥大的褐色袍子,那颜色看着倒是和大学附近的那些房子外墙有些近似,他显然没带武器,不过面对几个人高马大,全副武装的士兵,这个人没有露出一点怯懦的神色。
“从1185年弗德里克皇帝宣布博洛尼亚大学不受任何势力影响开始,这座学府就没有受到过任何武装人员的威胁。”那个男人目光炯炯的盯着布萨科,他的目光掠过布萨科腰间的马刀和他身后的巴尔干人,最后又停留在布萨科脸上“我们已经听说了你们的到来,博洛尼亚现在由谁占领我们不感兴趣,但是你们无权打扰这座求学圣地的安宁。”
布萨科微微张嘴,他觉得自己这个占领者真是当的太委屈了点,似乎这座城市里的所有人都可以对他呵斥一番,这让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长了一副看上去就好欺负的脸,否则怎么人人都不把他这个征服者当回事呢。
“请原谅大人……”布萨科无奈的开口。
可对方立刻打断了他:“是教师。”
“什么?”
“我是说我是个教师,不是贵族。”
看着那人认真的神情,布萨科只能再次微微鞠躬,他这时候有点后悔把当初伯爵对于这所大学的描述急得那么清楚了,否则或许他还有勇气教训一下对方,可现在他却不敢这么做,特别是一想到要是让伯爵知道他居然敢在博洛尼亚大学校园里动武,或许被赶回阿格里守一辈子大门就是他最后的结局了。
“我想请问,来自法国的菲歇大师在什么地方。”布萨科耐着性子问着。
“你是说菲歇大师?”那个教师略显警惕的看了眼布萨科,然后轻轻摇头“我不知道你找那位大师做什么,不过你要知道他是我们的客人,所以我建议你最好不要对他做什么无理的事情。”
“请您放心,我只是想要拜访那位大师。”布萨科露出了微笑,虽然正如这个人所说他不敢在大学里对那位菲歇大师做什么,但是只要那个法国人没有离开博洛尼亚,他就不会让菲歇趁机跳掉。
“如果是这样,我建议你让你的士兵先离开这里,他们让我的学生们有些不安,”那个教师依旧固执的说,不过随后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房子“菲歇大师就在那里,他现在住在布列吉特老师的家里。”
布萨科先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然后微微略显意外的问了一句:“布列吉特?”
“对,尊敬的布列吉特老师,我们这里最渊博的法学大师,菲歇大师就是来和他交流学问的。”那个教师露出了骄傲的神情。
“请原谅,我想问一下,这位布列吉特大师,他是不是有个女儿?”布萨科小心翼翼的问,说起来自从走进这座看上去就无比威严的大学,他觉得自己的胆子好像都变小了不少。
听到他这的询问,那个老师又露出了一丝警惕,他先是仔细看看布萨科的脸,然后忽然用一种略显同情的腔调说:“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不过我劝你还是放弃吧。”
“什么?”布萨科莫名其妙的看着对方。
“我是说吉娜,”那个老师难得以一副好心肠的语气开导着“吉娜不会看上你的,事实上如果你打听过就该知道,她已经公开宣布过她是不会选一个学问不如她的男人当丈夫的,不过这不是最关键的,真正麻烦的是布列吉特老师支持她这么做,所以你如果想追求吉娜,至少得夺得当年度的奖学锦标才行。”
听着那个老师的话,布萨科脸上露出了古怪。
就在刚刚不久前他被那些博洛尼亚官员们小看了,然后现在又因为没有学问被人鄙视了,再想想当说出自己的名字时,那个叫吉娜·布列吉特的女学生那一脸无视的样子,布萨科开始觉得这座城市里的人,似乎对他有着深深的恶意。
佩波内·布列吉特的家是一座带着个很大阳台的小楼,当布萨科来到门口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了房子里的人发现他的到来后似乎有些紧张失措的那种气氛。
隔着旁边窗子玻璃就可以看到的里面闪动的身影证明了他的推测,而就在他示意身后的士兵做好准备时,房门打开,之前遇到的那个年轻女人出现在了门口。
“您好吉娜小姐,我来求见您的父亲布列吉特大师。”布萨科鞠躬行礼。
“或者说你是来找菲歇大师的对吗?”年轻女人没有让开,而是看了看布萨科身后的巴尔干人“我知道自己做了件错事,这对我是个教训。”
“您不用太难过,即便是像您这样很有学问的人也未必不会犯蠢。”布萨科不知道怎么的就来了这么一句,然后他忽然觉得之前受到的“委屈”一下子就冲淡了不少。
不过吉娜·布列吉特并没有如布萨科猜想的那样暴跳如雷,她只是脸色平静的看着他,然后向旁边一闪让出了道路。
“菲歇大师正在等着你,将军。”
布萨科有点无趣的走进房间,他并不担心房子里的那些法国人会袭击他,除非他们真的愚蠢到了极点,否则轻举妄动只会给他们自己带来麻烦。
在客厅里,布萨科看到了菲歇。
这位巴黎大学的未来校长和路易十二的智囊看上去神情平静镇定自若,与他旁边那几个略显紧张的学生相比,布萨科甚至觉得这位大师有点太随意了些。
而坐在菲歇身边的另一个人,则干脆就是用一种稍感兴趣的目光看着布萨科。
“我们的英雄,基督世界的拯救者来了。”菲歇站了起来,他微笑着望着走进客厅的布萨科,然后回头向他的那些学生们说“你们应该认识这个人,就是他用火炮打伤了奥斯曼的苏丹。”
几个法国人的目光中露出了诧异,虽然他们已经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但是在这种情景下见面还是让他们既好奇又紧张。
“亲爱的大师,我更感兴趣的是他以什么名义占领博洛尼亚,”旁边的老人接口说,看着吉娜·布列吉特走过来陪在他身边,布萨科已经肯定这就是那位布列吉特大师了,果然这位大师接下来就给布萨科出了道难题“根据已经签署的协约,博洛尼亚做为梵蒂冈直属的领地,承认教皇为博洛尼亚至尊的也是唯一的君主,任何对博洛尼亚的入侵都将被视为是对梵蒂冈的直接挑战,将军我不知道你占领本城是经过了蒙蒂纳伯爵的命令还是你个人的擅自决定,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将军你的行为已经给你的君主和你自己带来麻烦了。”
布萨科看着对面的两位大师,到这时候他已经确定了一件事,自己和这座叫博洛尼亚的城市,还真是犯冲。
而在距离费拉拉不远的一座镇子上,当听完信使前言不搭后语的报告,终于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之后,贡帕蒂也呆呆的发了好一阵愣神。
正如布列吉特大师说的那样,布萨科现在究竟是以什么理由,或是以谁的名义占领博洛尼亚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占领的是梵蒂冈的属地!
“你都干了些什么呀布萨科,”贡帕蒂摸着脑门不住的摇头,不过只一会之后他又突然露出了微笑,接着贡帕蒂大声下令“撤退,撤到雷诺河南岸去。”
随后他向身边的随从挥了挥手:“看来我得消失一段时间了,从现在开始任何从费拉拉来的人我都不见。”
说完,贡帕蒂抓起帽子扣到脑袋上,一边向马厩走去一边嘴里低声唠叨:“上帝保佑,但愿伯爵夫人不会被这件事气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