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多天的雨,今日终于放晴。只不过,白惨惨的太阳刚一出现,就被黑色的烟尘掩盖。风中,整个南京军大营都在燃烧,浓艳的火光和着大片大片灰烬在空中回旋飞翔。
喊杀声惨叫声在耳膜中鼓荡,那火光和着杀气,却叫人骨中生寒冷。
农民军也知道不打垮明朝征讨大军,拿下滁州,等待他们的就是全军覆灭的下场。这个时候,一向组织松散,不肯打硬仗的他们拼命了。
大军不住调遣,一队队伤员如流水一样从前线送下来,一队队新生力量补充上去。刚才这一阵突袭,已经有好几个营的农民军被打残打废了。
冲杀在第一线的士卒也不知道换了多少把刀,换过几具铠甲。农民军中仅仅有的几门火炮也因为长时间的射击而报废,这个年代的火炮也谈不上准头。只需将火药填进膛中,点火就是了,至于能否打中敌人,已经不是他们所应该考虑的事情。
整个滁水中全是密密麻麻的人头,每一颗炮弹落下去,就能犁出一片红亮的血花。
“轰隆!”有一门大炮轰燃爆炸,也不知道是填药过多,还是炮管过热。
大炮的基座高高腾上半空,带着四五具残缺的肢体。粘稠的红色血雨哗啦落下,浇了底下士兵一头一脸。
但这一上去的杀戮已经叫士兵们彻底麻木了,众人都是随便地抹了一把脸,呐喊着提着武器随着人潮身不由己地朝前涌去。
兵器闪烁着寒光,双方的炮弹和弓矢在头顶交错飞舞。
张献忠和高迎祥都前临一线,立于中军大旗之下,手紧紧地握在刀柄上,同时将目光落到北面。
范景文中军大旗倒下之后,南京军覆亡的下场已经注定,现在他们所需做的就是咬紧牙关将手中所能动用的力逐次投入这血磨盘一样的战场之中,将南京不住线前驱赶,直到将他们赶得和天雄军撞在一起。
如此惨烈的大战对于所有农民军将领来说,还是第一次。这是他们第一次敢于一次性投入所有力和官兵在沙场上孤注一掷,面对面较量。如果赢了,不但能够拿下滁州,还能打出一支敢于和敌人打恶战打硬仗的队伍。可如果输了,却是万事俱休。
打败南京军其实都在他们二人的预料之中,明朝的卫所军,也就是一群垃圾而已,关键是河那边的天雄军。按照李自成的计划,就是先干掉南京军,以南京军的溃兵冲击天雄军的阵脚。
不过,这事的关键还在于李自成的骑兵身上。如果他不能打败祖宽的三千骑兵,就算农民军将南京军和天雄军全打挎了,又如何?
烟雾实在太大,上游二十里处李自成他们打得如何,却是怎么也看不清楚。
眼前,又是一队农民士兵在追击南京军的过程中被人潮吞没。
一个浑身是血的头领哭号着被两个护卫架了回来,一见高张二人,老泪就下来了,泪水在满是人血的脸上冲出道道痕迹:“闯王,八大王,我的兄弟啊!额的营四千多精锐,刚一个冲锋,就看不到了。”
张献忠:“张妙手,什么看不到了?”张妙手是这次合营的农民军头领之一,在各营中势力排在最后。
张妙手还没还来得及说话,又有一个头领模样的大哭着跑过来:“闯王、张大哥,太乱了太乱了,无论投进去多少兵,瞬间这就给吞没了。我从陕西带来的老兄弟已经一个不胜全赔在这里了,让咱们撤下来吧,到处都是疯跑的人,就算是赵子龙来这里,也得被踩死。”
张献忠:“我当什么事,贺双全,看你出息得。想当年在陕西,你也是个人人敬佩的好汉,今日怎么哭得跟娘们一样?”
一直没有说话的高迎祥张口道:“张兄弟,贺兄弟,你们现在手头还剩多少人马?”
张妙手和贺双喜同时说,还剩一千来人,其他士卒都他娘不知道被人潮卷到哪里去了。
高迎祥柔柔道:“这战场是什么情形你们也都看到了,实在太乱,你们现在就算想收拢部队也没有可能,还是快些回去带着部队向前冲杀。要不这样,等到此战结束,如果得了俘虏,首先给你们补全兵力,而且,缴获的物资器械任你等自取。”
贺双喜心中一动,拱了拱手:“高大哥,额是信得过你的,就这么着吧!”
但就在这个时候,张妙手却大叫了一声:“闯王,若是平日,你说什么,兄弟自然答应。可是,若再要叫我再去厮杀,那却是不可能的。没错,你答应到时候给我补全部队,我自然是信你的。但是,我手下这一千来人可都是部队的骨干,若是全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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