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大铖在。
阮大铖深深地看了史可法一眼,突然猛地指着原野上那些正在打扫战场的辅兵:“史可法,此情此景你又做何感想?”
史可法有点莫名其妙:“不过是一群辅兵而已,怎么了?”
“是的,不过是辅兵而已,可是史阁老你想过没有。如今的扬州镇有两万多精锐,辅兵怎么着也有几万。再加上他们背后的家人,几十万人马总是有的。”阮大铖:“史可法,你我政见不和,势同水火,本没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此事关系到我大明朝的江山社稷,这个念头先前老夫已经斟酌良久了,如梗在喉,不吐不快。就算如你所说,孙元不过是一粗鄙武夫,可他一身却关系着几十万人的荣华富贵。谁也不知道将来孙元收复北京,威望达到最高点的时候,这些人不会有别的心思。史宪之,试问,到时候,一旦孙元进北京,他手下的武将们要他从大明门进京,谁能挡得住?你,我,还是孙元?只怕就连孙元也挡不住吧?”
阮大铖的声音越发激越:“武夫能够有什么好东西,史可法你一直在江北督师,难道还不了解他们。没错,你我立场不同,原本老夫也不想同你说这些的。”
“没错,那些都是辅兵,可难道你没发现,就算是辅兵,比起其他军镇的精锐也不逞多让吗?”
听他这么一说,史可法定睛看去,心中顿时一凛,也看出些门道来。
却见,雨下得越来越大了,千万条银丝线将天和地连接在一起。
战场上,到处都是打扫战场的辅兵,表面上是很乱,可仔细一看,却纪律严明,分工明确。有人负责收集尸体上的财物,有人负责看守,有人则负责警戒。
收集财物的士兵无论从敌人身上找到多少财物,连都不看一眼就大大方方地放到一边。至于负责看守、警戒之人,则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仍由雨水从天而降,在他们头上和肩膀上溅出片片水花,竟是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一种肃杀之气在原野上弥漫开来,叫人如同冷到骨子里。
这还是辅兵吗,没错,正如阮大铖所说,别的军镇的精锐主力拉出来也不过如此。
宁乡军乃是天下第一军,就连他们的辅兵也是天下第一军啊!
这样的人,孙元手下还有几晚,再加上他们的亲属,几十万人都围拢到孙元身边。如果真有那天,这几十万人会毫不犹豫地给孙元来一个黄袍加身的……对,这大概就是阮大铖话的意思吧?
阮大铖是一个小人,正因为他是一个小人,对于力量和实利比起君子要敏感得多。
史可法突然明白阮大铖同自己说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有想让自己做什么?
而自己,真的应该按照他所说的那么去做吗?
史可法陷入了沉思,阮大铖也不再多说,就那么站在他的身边,心中突然有一种遏制不住的恨意,对那个叫俞亮的人,对史可法,对孙元,对宁乡军。
……
风雨中,何满依旧浑身虚弱地躺在死人堆里,被上面的死者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如果就这么下去,他肯定会死的。
左手的伤口疼得厉害,身上的虚汗也开始渗出来,活得实在太辛苦,应该放弃的。
可是,此刻的他却无比渴望活下去。
因为他看到了希望,通过方才史可法和阮大铖的对话,他惊讶地发现明朝的内阁首辅和兵部尚书已经开始怀疑孙元,怀疑宁乡军,说不定皇帝也对孙元起了戒心……嘿嘿,汉狗最善内斗了,孙元的功劳实在太大,说不定会成为第二个岳飞……只要他一死,宁乡军就烟消云散了,只要宁乡军一垮,我大清就有希望了。
没错,我现在应该活下去,将这个消息尽快带回北京,告诉多尔衮,告诉诸位王公贵族们,他们肯定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的。
可是,我又该怎么逃回北京,就凭我现在的身体?
在焦急时,突然间,耳边传来一阵奇怪的吟唱。
从缝隙里看出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两个辅兵过来打扫这片战场,一个和尚模样的人正双手合什站在自己面前念经。
这个和尚看起来好生面熟,好象在什么地方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