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战役的时候,就因为没有穿冬装,发生了部队大量减员的事情。最惨的是,一个连队拉出去埋伏,吹冲锋号的时候只有几人能够站起来,其他的战士都冻死在阵地上。
孙元可不想这一幕发生自己部队身上,若论起耐寒,宁乡军还真比不过建州人。
黄佑道:“太初你放心好了,部队的东装都已经发下去了。去年建奴祸害江淮,庄稼收成都不太好。惟独棉花丰产,足够使用。”
孙元有些意外:“棉花丰收了,黄兄辛苦。”黄佑负责宁乡军辖区的民政,在任上的时候,他出台不了不少奖励农桑的政策,看来是结出成果了。
黄佑:“不敢贪功,这都是去年的棉花,没摘完,留到今年。”
孙元:“黄兄也不要谦虚,棉花摘下来,还得纺成线,织成衣,这都是你的功劳。某不敢想象,若是没有黄兄,某这里会乱成什么样子。”
后人一说起汉高祖刘邦之所以能够得天下,大多会想起张良、陈平这样的谋士,觉得此二人和韩信是刘邦能够得天下的排名前三的大功臣。但孙元却以为,兴汉第一功臣应该是替刘邦治理地方,不断将粮秣、军械和训练好的士卒送上前线的萧何。
如果没有他,就算刘邦手头有十个诸葛亮,没有钱粮和士兵,也分分钟被项羽活捉。
而黄兄,就是我孙元的萧何啊!
有黄佑在,孙元果然省心了,许多。不但冬装,军械和粮食都已经发放下去了,足够支撑一场为期一月的高烈度战争。
钱粮充盈,孙元心中也安稳定了,就问部队如今推进到什么地方了?
傅山负责军事,回答说,骑兵军、元字营、健锐营如今都已经集结在徐州,等着孙元一声令下就能出征。威武营和伟字营作为先头部队已经进入山东,如今威武营驻扎巨大野,伟子营驻兖州,一左一右,护着大运河航线,齐头并进。那一带因为都是河流沼泽,骑兵行动不遍,因此金雕军走的是定陶、武城、曹州一线,护着两军的左面,现在应该已经进入东昌府范县、观城一代。有冷二郎的骑兵,建奴应该不敢向东南骚扰。
“至于镇海军郑大木和郑芝龙,还有钱阁老……”傅山刻薄地笑了笑,想挖苦上几句。一想到孙元对郑森颇为看重,也就罢了。
只说,得到朝廷让镇海军打头阵,郑芝龙总督江北诸军之后,镇海军三万人马,还有郑鸿逵从镇江带来的兵士、民夫纷纷北上。刚得了靖远伯爵位的郑成功更是冲在最前头,他已经带着铁甲军主力乘船抵达南皮。拿下那座尚在建奴手中的城市,捷报都已经派人送出南京了。
拿下南皮这座城市之后,郑成功索性将行辕搬进城去,准备稍事休整之后,向天津卫进兵,然后沿大运河一口气杀到北京城下。
孙元笑了笑:“这个郑大木,干得不坏啊!相比之下,咱们的动作可就慢了些。到时候,若是郑森老弟先入北京,被朝廷封了王爵,我这个做兄长的见了他还得行礼喊一声‘王爷’面子上可挂不住。”
黄佑也笑了起来:“太初说得是啊,无论如何咱们得抢在镇海军的前头进京。国朝三百年,朝廷自有制度,异姓不得为王。朝廷这道旨意也是乱来,若真让镇海军先入北京,真要封郑大木为王,岂不荒唐。”
说到这里,他收起笑容,冷哼一声:“一定是马士英和阮大铖为了限制我宁乡军矫诏而卫,朝廷出奸佞了。太初,无论如何,咱们得拿下北京。别人都说咱们宁乡军是藩镇割据,到时候,太初你大可不受朝廷封爵,迎天子还朝,到时候天下人自然知道谁忠谁奸。如此,也免得郑森落得身败名裂的千古骂名。”
原来这个黄兄打的是替弘光白干的心思啊,傅山心中不以为然后。他是头老狐狸,也懒得同黄佑争辩,心中暗道:“迂夫子,真得了北京,大块肥肉到口,难不成还能吐了出来?就算孙太初肯,将士们也不肯啊!到时候,谁敢说出要让出北京成,不受王爵的话,不怕被几万宁乡军将士,几千想谋大富贵的官吏,几百万靠着扬州镇吃饭的百姓将其生吞活剥了吗?反正我傅山是没这个胆量的。”
傅山只道:“君侯,黄兄,我料定郑森没有那么容易就打到北京的,说不定会有大麻烦。”
孙元一惊:“怎么说?”
傅山指了指窗户外正在飘飞的白雪,在耳房里坐了不片刻,外面的雪竟大起来,地上和花草树叶上已经白了一片。即便屋子不大,里面还烧了火炉,坐了半天,三人还是觉得脚有些僵。说话间,下意识地朝地上一跺脚,发出“冬”一声。
孙元立即醒悟:“青主的意思是这大运河要上冻?”
傅山:“这么冷的天,不冻才怪。这河又有哪年没冻过?”
他走到挂在墙壁上的地图前,用手指了指保定:“所以,郑森先拿下天津卫再经通县去北京的计划就要落空。天津卫那边遍地都是沼泽,只适合行船,如果一上冻,遍地冰雪,大军还怎么运动?所以,依在下看来,郑大木肯定会放弃这个计划,先攻保定,然后向北,以堂正之事向前推进。”
他这话说得对,在后世,京津地区极度缺水。因为地下水过量开采,北京城比起明清时下陷了将近两米。一出京城,特别是在秋冬季节,简直是满目焦黄,雾霾遮天。
但在明清,这里却是北国水乡。北京、天津、河间府、保定府一带,分布着白洋淀、五官淀、三角淀等大大小小几十座湖泊,还有诸如得胜淀等沼泽湿地。至于河流,就更多了,卫河、潞河、卢沟河、琉璃河、鲍丘水、沽水……这一大片水乡泽国一旦结冰,根本就走不了人,更别说大兵团运动。
孙元:“兵法云,以正合,以奇胜。其实,像这种国战,奇兵根本就没有什么使处。大家拼的是国力,拼的是士兵的敢战精神,拼的是带兵大将血战之决心。郑大木一开始就跑得极快,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是啊,几万人的集团军出征,粮秣、器械、骡马、火器的准备,民夫的征发,部队的集结,都非常消耗时间根本就急不来。
所以,在上次扬州只战和这次北伐,孙元动作都比较慢,反正敌人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建奴也知道仅凭他们手头的力量根本就守不住北京,难免回采取军事冒险主义。一个不小心,就能给明朝北伐大军制造极大麻烦。
自己只需步步为营,一步一步向前推进就是了。如今,可是最大限度地不给敌人一点冒险的机会。
“是的。”傅山点点头:“郑森有大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