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在汤于文所在的大帐中。
就在他将睡未睡之间,突然听到帐内一阵喧哗,好生热闹。
他心中一惊,猛地睁开眼睛,只见同自己一道来赵州的那二十多个勋贵子弟正围座在一张大桌前耍钱。
再看外面,夜已经深了,军营中到处都是辉煌的灯火,绵延出去十多里,如同灿烂的银河。
“怎么这么晚了……问行怎么还不回来?”汤于文心中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看到汤于文睁开眼睛,罗如意笑道:“国公爷你醒了?来来来,反正没甚事,不如来耍上两把。”
汤于文面色一沉:“你们耍了多久了,这军中不能赌博,难道你不知道吗?”
罗如意继续笑:“国公爷,这不是闲坐无聊吗,耍耍也无妨?也就玩了小半个时辰。”一边说话,他一边将面前的一小堆银子划拉出去,懊恼地叫了一声:“我这手气哟,霉到家了呀!”
“什么无妨,立即给我收起来,像什么样子?”汤于文厉声呵斥,该死的东西,竟然叫我陪你们耍钱。某堂堂信国公,同你们一起厮混,成何体统?
一个勋贵子弟一把将罗如意输出来的银子抢到手头,扭头叫到:“信国公这话我可不敢苟同,什么什么样子,这帐中都是自家人,大伙儿都是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谁不知道谁?”
这人乃是南京一个侯府的嫡长子,将来是要继承家里爵位的,以往也经常出入信国公府,彼此都走动得也勤。这次朝廷派他随汤于文过来,一是历练一下,二是将来也好在汤于文接收了骑兵军之中,做个带兵大将。
他自然不怕汤于文,说话也随便:“再说了,什么规矩,什么军法,将来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这话已经算是说失口了,汤于文竖起了眉毛。
另外一人插嘴:“信国公,所谓刑不上大夫。咱们好歹要么有爵位在身,要么是贵胄,军法可招呼不到你我头上,怕什么呀?”这是一个家国公府的子弟,虽然不是爵位继承人,可却荫了个锦衣百户的职司。
“就是就是,信国公这是做什么,大家正爽利着呢,休要扫兴,继续继续。”又有一个贵胄子弟大声招呼着:“大白鹅,再来再来呀!”
见众人都这么闹,汤于文也是没有办法。这些人和他都是在一个圈子里混的,大家都是一样的身份,谁服谁呀?将来全盘接收骑兵军,还得靠他们在下面掌握部队,替自己撑场面,如果将他们都给得罪了,自己还真成了孤家寡人。
而且,看眼前的情形,各人面前都堆满了银子,想必收获不错。
自己若强令他们不许赌博,只怕大家都要跟自己翻脸。
国家自有制度,各地藩王和贵族、公侯不得经商,府中一应开支都只能靠朝廷发下的俸禄。或者,自家地里的产出。
开国的时候,贵族们的田产确实不少,可经过两三百年的折腾,再加上国家有意削弱,几代人下来,各府的资产缩水大半。收入减少了,但人口却呈几何数量级的膨胀,立即就运转不动。
至于朝廷的俸禄,朝廷穷啊!如福王、周王这种大富豪且不说了。其他贵族都穷得叮当下,特别是偏远地区的王公贵族。很多王府已经十多年没领到过俸禄。
各地藩王尚且如此,更别说南京城中的国公和太平侯爷门。自红光天子登基以来,索性直接断了大家的俸禄。没办法,到处都要用钱,国家财政已经崩溃,全靠钱谦益到处借款。得了钱,首先得发给六部和地方官员,用以稳定人心,接下来就是京营和刘操江他们。
七支八应,到最后,勋贵那边索性是一文钱没有。
这些小公爷,小侯爷们表面上看起来光鲜,可每月的月份其实没几个大子。
就拿他汤于文来说,当初没有继承国公爵位在府中好歹也是个小公爷,但每月的月份也不过二十来两银子,穷得厉害。
想来随自己来骑兵的人也同样如此,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罗如意手气非常糟糕,小半个时辰,已经有两百两银子输出去,而且也看不到有好转的迹象。
这么一头肥羊,不宰白不宰。
俗话说得好,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
汤于问也不想犯了众怒,想了想,只能微微叹一声,将嘴闭上。
见他不说话,先前那个荫了锦衣百户的勋贵子弟大喜,笑问:“信国公,要不要搭一股?”
信国公又好气又好笑,沉声道:“没兴趣。”又眯缝起了眼睛。
虽说眯起了眼睛,可他却再也没有了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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