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日后嘉兴知府的官椅,张悬鹑怕是十拿九稳了。
可眼下步安已经暗示到近乎明说了:李岳没死,孔浩言也没死!这两人但凡听到这条流言,知道张悬鹑临危遁逃还歪曲事实,怎么可能留他性命?
陈远桥用来拯救张悬鹑政治生命的计谋,反而成了勒死张悬鹑的那条绳索,这实在有些讽刺,然而正如步安所提醒的那样,陈远桥眼下所能做的,也只能是尽快切割,把所有脏水都泼到张悬鹑身上,以保全玲珑坊!
至于怎么才能一股脑儿全推到张悬鹑身上,不用步安提醒,陈远桥也能想到。
张悬鹑这条船彻底沉了,陈远桥却突然觉得没什么可惜,因为他分明看到了一条更大的船。从昨夜到今日,步家三少爷给他带来的震撼实在太多、太密集了。
陈远桥终于意识到,步鸿轩的死,绝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张悬鹑曾说,步家三少爷行事鲁莽,尚需历练……现在想来,这句评语实在太过可笑、太过不自量力了。
顺风搭船,要有个顺风搭船的姿态,陈远桥想起这句忠告,暗道亡羊补牢犹未晚矣,于是抱拳拱手,一揖到底:“从今往后,江南东道玲珑十四坊,任由步公子差遣……”
步安很欣赏他此刻的态度,满意地点了点头,缓缓躺下,悠悠道:“张悬鹑此人,你捏得住吗?”
陈远桥听得不知所以,心说张悬鹑已与死人无异,步公子又何必关心这些。可是一息之后,他突然懂了,懂了之后便更加惊愕了!
“步公子有活命之计?!”
“留他一命也不难,送他上嘉兴知府的位子也不难……”步安冷冷一笑:“问题在于,值不值得。”
“值得的!步公子若真能救下张悬鹑的性命,给他做了嘉兴知府,他必肝胆涂地,舍命相报!”陈远桥郑重道。
步安躺在竹躺椅上,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他如今势单力薄,就算救了李岳和孔浩言,也不可能一下就飞黄腾达,换句话说,李、孔二人的能量太大,就算有心帮他,也不能用力过猛。
他一介白身,能混个八品官来做,都算是破格提拔了。
可张悬鹑就不一样了。李、孔二人不用费任何力气,只需顺水推舟,就能把张悬鹑送上嘉兴知府的官座。
官场瞬息变化,李、孔二人眼下有能力、能资源,那么人情该用就得用,免得以后两人失了势,想求他们帮忙都求不上;再者说,人情也不是存款,用一分未必会少一分,攒着存着也不会多出利息来。
陈远桥见步安不肯表态,试探着问道:“我先带他来见一见公子吧?”
“不,”步安摆了摆手道:“你先把李老大人、孔老大人安然无恙的消息告诉他,别的什么都不要说。”
陈远桥听得心惊肉跳。
一旦得知李、孔二人无恙,张悬鹑势必寝食难安,步公子是要等到他内心崩溃,求生无门之时,再出手拉他一把!
玩弄人心到了此等地步,这步家三少爷比起他大伯来,实在高明太多太多……陈远桥一念至此,突然觉得,自己从进到这间小院开始,分明就是一步一步地被步公子牵着鼻子走!每一步都走得心惊胆颤,可又偏偏每一步都没得选择。
纵使鬼谷子再世,也不过如此吧……陈远桥心中的无力感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按捺不住的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