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金殿。
慧儿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虽然伺候的是公府的小姐,也算见过世面,但是,见皇帝还是头一遭。
她被金殿上的阵势惊住,再被永平帝一问,就抖成一团。
“小姐是……是被洪少爷,哦不,是秦少爷带走了。”
“那你之前为何不说?”
“是……是洪少爷,不,是秦少爷不让说。说要是我说了,咱们家小公爷追上去了,他就……他就杀了姑娘。要我过了午后再说……”
小葱听了长叹。
葫芦问道:“姑娘被带走的时候,说了什么话没有?”
慧儿摇头道:“姑娘是被弄晕了带走的。什么话也没有。”
永平帝问道:“你家姑娘和秦霖是旧相识?”
慧儿道:“秦少爷在青山书院进过学,我们见过。”
永平帝不耐道:“朕问的是,永平十八年末,秦霖闯入郑家,是不是你家姑娘放了他?照实说,若有半句虚言,你知道后果!”
慧儿惊道:“不是……是秦少爷放了姑娘……姑娘又……不忍心杀他……就……就……”
永平帝喝道:“从头细说!”
慧儿便含泪说了起来。
虽然她只是简单地述说,但众人听在耳内,却觉得秦霖和紫茄之间有别样情义,永平帝更是气怒交加。
原来,永平十八年腊月底的一个夜晚,荣郡王谋反失败后,秦霖潜入京城白虎侯府,要血洗郑家报仇。
谁知白虎侯府防守十分严密,他想去内宅,只能左躲右闪,不然惊动护卫就白跑一趟了,顶多杀些不相干的人。
七弯八拐的,避过一拨又一拨巡查的护卫,也不知怎么,就闯入紫茄的小院里。紫茄住在郑老爷子夫妇后院东厢。老两口舍不得孙女,住在近处早晚都能见到。
正在灯下琢磨医书的紫茄看着蓦然出现在面前的秦霖,神色一呆,“你……怎么是你?”
她眨眨眼睛,好容易才转过弯来:这里不是清南村,这个人不再是书院的学子,他是宁王的儿子,刚谋反呢,还掳过嫂子呢,跟哥哥是死对头,跟郑家是仇家……
转过弯来也晚了,秦霖单手掐住她脖子,低喝道:“再出声拗断你脖子。”
一边推她进了内室。
他本是来杀人的,要杀的正是郑家家眷,这个女孩子是郑昊的妹妹,当然要杀了。
可是,手底下那细长的脖子似乎格外脆弱,别说杀了,他都不敢使劲,生怕扭伤了她。因此把手拿开,虚握着,做个捏住的样子。
两人进入里间,在靠墙的桌边坐下,紫茄便问道:“你来我家干什么?”
秦霖冷声道:“杀你quan家!”
紫茄听了张大嘴巴,脸上神情不是害怕,而是惊愕。
秦霖被小丫头那清澈的目光看得不自在,忍不住道:“怕了?”
紫茄沉默,好一会才怯怯地问:“你又不是坏人,为何要学混世魔王干坏事?你以前……很讲道理的。”
秦霖听得不耐烦,越觉得心浮气躁,暗道好人坏人,自己也分不清了。
他便问她,郑家各人都住在什么地方。
然任他如何恐吓威逼,紫茄只是不说话,一双眼睛在他脸上溜溜打转,不知想什么,神情还挺闲。
秦霖颓然丧气,又下不去手逼她,更别说杀她了。
两人正大眼瞪小眼地僵持,丫头慧儿听见声音,从隔壁过来了。她就没主子那么镇定了,看见秦霖,吓得差点尖叫出声,被他一个箭步上前捂住嘴,浑身直打颤。
这之后,秦霖就方便了,逼着慧儿询问各种信息,又逼着她拿吃的跑腿,支走其他仆妇掩饰等。
然到了戌时,紫茄要去给爷爷奶奶请平安脉,说是每天早晚都做的,要是不去,爷爷奶奶会起疑。
秦霖不耐烦地让慧儿派人去告诉郑老太太,就说姑娘病了。
这下可麻烦了,不但郑老爷子和郑老太太来了,连郑青木夫妇也都来了。
秦霖丢下一句“若敢乱说就杀光他们”,便闪身上了床顶。
紫茄这下害怕了,她生怕爷爷奶奶和爹娘遭毒手,因此说头晕想睡,一个劲催他们走。
她心急家人,不禁两眼含泪,十分难受的模样。
秦霖在床顶看着郑家几位长辈流连不去,只管千叮呤万嘱咐,甚至要派人去抬受伤的秦淼过来帮紫茄诊脉,心里“咯噔”一下,便警告地轻敲床顶。
总算紫茄机灵,说已经吃了丸药,只要睡一觉就好了;慧儿也一个劲地保证姑娘没事,才把众人糊弄走,慧儿亲送了出去。
等人都走后,秦霖从床顶上翻身下来,看见小姑娘双手抱胸,满脸是泪,不禁一怔。
紫茄哽咽道:“多谢你!”
秦霖更是一头雾水,不明白她为何要谢自己。
紫茄低声哭道:“多谢你没杀他们!”
秦霖就愣住了:对呀!他是来杀人的,冒着生命危险在侯府内到处寻找白虎侯的家眷。可是刚才来了一大堆家眷,又没有护卫在旁,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却连个杀人的念头都没起,真是奇哉怪也!
那他今晚干嘛来了?
难不成就为了在佳人房内躲一晚?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