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站立在大树之下。他一身黑衣,左手狼牙棒,右手巨斧,一脸络腮胡,天黑,看不清长相,只从身高和魁梧体型可见对方是一个孔武有力的壮汉。
非但比夏祥高了不少,体型也大了一倍有余。当前一站,如同一座小山一般,在周围阴森黑暗的环境烘托下,颇有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
也别说,夏祥初见之下,着实吓得不轻。只凭对方的人高马大,不用动手他就已经立于不胜之地了。没遇到虎狼,却遇到了劫匪。他的第一个念头是,如果在一头狼和眼前的劫匪之中选择其一的话,他宁愿选择狼。
又一想,不对,刚才劫匪的开场白似乎有点问题,夏祥微一思忖,险些笑了,此山是我栽,此树是我开,说反了,应该是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才对。这劫匪,做事情也太不认真太不细心了。
“此山是我栽,此树是我开,要想……”黑影举起左手的狼牙棒,挠了挠头,“你,后面两句是什么来着?我忘了。”
一个身高丈余的壮汉,狼牙棒拿在手中跟木棍一般,用来挠头,实在是滑稽之极。
夏祥惊慌之意减退了几分,大着胆子向前一步:“你是什么人?打柴、放生、种田、读书、经商,有那么多好好的营生不做,为何偏当劫匪?”
“怎么这么多废话?我在问你,‘此山是我栽此树是我开’后面的话是什么?”壮汉晃动手中的巨斧,巨斧的斧刃在月光下闪耀寒光,“快说,不说老子一斧头劈了你。”
“好,好,我说,我说。我说一句,你学一句。”夏祥暗暗一笑,心中笃定了不少,不再慌张,“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壮汉歪头想了想,用斧头挠了挠头:“此山是我栽,此树是我开。要想过此路,留下一担柴。”
“错了,又错了。”夏祥又想笑,他认真地纠正壮汉,“是‘此山是我开’,不是‘此山是我栽’,山怎么能栽?”
“我想栽就栽,不想开就不开,要你管?”壮汉挥舞了几下手中的狼牙棒,“此山就是我栽,此树就是我开。要想活着走,留下你的买头财。”
夏祥此时已经没有半分惧意,笑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胆敢说不字,上前揪脑袋。死在荒郊外,管宰不管埋。送上望乡台,永远回不来。”
“怎么又变长了?闹什么古怪,我刚背会四句,现在变成了十句,还让不让人活了?”壮汉双手乱舞,哇哇一阵怪叫,直朝夏祥扑了过来,“敢耍老子?老子劈了你!”
夏祥却并不惊惶失措,没有后退,反倒挺身上前。壮汉比他高了两头有余,在壮汉面前,他就如七八岁孩童。只见他奋勇向前,毫无畏惧之色,眼见就和要壮汉短兵相接之时,忽然弯腰侧身,一脚踢在了壮汉的右腿之上。
夏祥的右腿踢在壮汉的右腿之上,就如人腿踢在大象腿上,犹如蚍蜉撼树。任谁见了都会觉得夏祥此举不但无济于事,还会下场很惨。
然而让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夏祥的右腿一踢而中,壮汉惊呆了片刻,似乎不敢相信被夏祥偷袭成功,随后他惊恐地张大了嘴巴,发出了一声悲怆的呼喊:“这不可能!”
话音刚落,他如大树一般粗壮的右腿就如一根筷子一样被夏祥轻轻一踢就从中折断,他顿时失去平衡,双手乱抓,却于事无补,随后一头扑倒在地,扑通一声,声若雷震。
夏祥一击得手,将身跃起,双手鼓掌,哈哈一笑,飞身向前,捡起了壮汉了狼牙棒和斧头,轻轻一碰,狼牙棒和斧头竟然四分五裂了。他还不停下,又一脚踢在了壮汉的左腿之上,极其恐怖的是,夏祥居然一脚踢飞了壮汉的半截左腿。
“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壮汉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哇哇乱叫,三下两下扯掉了身上的衣服,从地上一跃而起,“你是怎么看出了我的伪装?这不可能!”
壮汉再次站立之后,身高和夏祥相差无几,不,还要稍微矮上几分。不见了身上的衣服,人也整整瘦小了三圈有余,体型远不如之前高大如山,虽体型矫健,也就是寻常人的身材。
再一看,他也就是十八九岁年纪,和夏祥年龄相仿。
夏祥将手中的狼牙棒和斧头扔到地上,一脚踩上,哈哈一笑:“你踩了高跷穿了宽大的衣服,就想假扮力士?要是你再矮上三分小上一号也许还真能瞒得过我,可惜你表演的手法太夸大了,画虎不成反类犬。你最大的失误就是纸糊的狼牙棒和斧头,哪里有人用狼牙棒和斧头挠头的?当别人是傻子么?还有,你这么高大这般重量,走路之时悄然无声,你又不是老虎,爪子上有肉垫……”
壮汉之前的威风全然不见,欲哭无泪:“第一次出道就栽了,让我以后怎么再当劫匪?我不当劫匪怎么生活?除了劫道我不会读书不会种田,只有死路一条。”
不是吧,第一次出道?夏祥反倒不好意思了,心想其实你连劫道都不会,真是笨得可爱,便上前一步,拱手一礼:“原来仁兄是第一次劫道,是我唐突了,不该如此,还请仁兄见谅。”
夏祥一客气,壮汉反倒不知所措了,抱拳还礼:“在下萧五,灵寿小郭斗人氏。自幼家贫,父母双亡,只得借住在哥嫂家勉强度日。开始还好,时间一长,哥嫌嫂烦,又因为只让我住在柴房之中,潮湿难忍,只好外出谋生。只是没有什么本领,种不了田打不了柴杀不了人放不了火,只好来当劫匪。却又不敢动手伤人,思来想去,想出了一个装神弄鬼的法子。在此守候了三天三夜,好不容易等来了一个人,怎么也没想到,一出手就被打败了,实在惭愧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