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的一场惊马闹剧很快就风平浪静,就如河水之中落入一粒石子,激起了一圈涟漪,片刻之后就平复如初。馄饨摊夫妇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才发现救命恩人已然不见。二人朝曹府的方向鞠躬感谢,又重新烧水开张。毕竟生计重要,惊马也好,落水也罢,对别人来说或许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对他们来说,只是平常岁月中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插曲。插曲不是主旋律,忘掉插曲,回归主旋律,才是坚守生活的态度。
许多人也正是因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固守内心的方寸世界,对身边的事情不过于心,终其一生走不出自己命运的樊笼,错过了无数次改变命运的机会。
周围的人群也只是议论了几句之后,都又各自回到了自己的生活轨道之上。卖花的依旧卖花,卖布的还是卖布,卖豆腐的继续敲梆子,卖冷饮的依然叫卖解暑。
长乐街在安定河的拐弯处有一座桥,过桥之后,就成了长宁街。只有一桥之隔,长宁街就远不如长乐街的夜市喧嚣而繁华。长乐街多是小商小贩叫卖,自产自销。长宁街沿街则是商铺商行商号,虽人少,却做的都是大生意。
安家漆器是一家中等规模的商行,经营各种手工漆器。不论是外观的设计、手艺的精美还是雕工的精致,安自如自认她的漆器即使是在整个上京的漆行之中,也是一流品质。只是世事总是不尽人意,她的安家漆器始终没能在京城叫响,不管她如何努力,依然是不温不火,比不过名声响亮的何家漆器和常家漆器。
何家漆器以剔红出名,常家漆器以剔黑著称,安家漆器综合各家之长,剔红剔黑都很拿手,却淹没在何家和常家各自的名声之下,无法出头。
安自如并非上京人氏,她来自泉州。三年前,年仅二八芳华的她独身一人前来上京,原本想在京城有所作为。她从泉州不远万里来到京城,以十两银子起家,三年后的今天,安家漆器一年的利润也有三五百两银子,安身立命足矣,却很难再寸进一步。
也许是北方之人接受不了南方的婉约风格,她自认她的漆器不比何家和常家差上分毫,喜欢者却是寥寥无几,她又不想改变风格来迎合购买者,眼见年纪越来越大,不如回到泉州嫁人生子,也好过守在京城前景无望好。
安自如顾镜自怜,镜中映照出一张如花似玉的容貌。脸型微瘦,下巴圆润,杏眼,淡眉,双眼脉脉,如水似雾。
到底该如何是好?安自如暗叹一声,见天色不早了,今晚又要空守了,不见一个客官,生意再如此清淡下去,真不如卖了铺子回泉州安身。
这么一想,她起身要去关门。朝廷虽未规定沿街商铺夜市期间必须迎客,只是经商之人,一个晚上只守得一个客官上门,也算有所收获了。
才一起身,灯光一暗,两个人影走了进来。
安自如心中一惊,莫不是有鸡鸣狗盗之辈前来收取保护费?上京治安良好,自从三王爷上任上京府尹后,夜市加派了巡街官吏,夜市之中惹是生非者大大减少。
待看清来人是一男一女之后,安自如心中稍安。再定睛一看,男子年纪四旬开外,短须,长衫,面如冠玉,手持折扇。女子年约二八,蛾眉,樱桃小口,面容光洁无瑕,她心中微喜,忙迎向前去。
“两位客官需要什么样的漆器?是要香盒圆盒还是碗筷盘,或是莲式盘?”安自如轻提裙裾,姿态轻盈,意态轻柔,一口微带泉州口音的官话,柔软宜人。
“娘子是泉州人氏?”女子微微一礼,“不劳娘子介绍,我父女二人是想和娘子做一笔没有本钱的生意。”
安自如盈盈还了一礼:“不知小娘子要做什么无本生意?生意若是不下本钱,还是生意么?”
男子折扇一摇,呵呵一笑:“在下姓李,娘子可叫我李二郎。这是小女肖三娘。”
“李郎君、肖小娘子。”安自如见过二人,并不惊讶二人自称父女却姓氏不同,“我是安大娘。”
“安小娘子……”李鼎善见安自如应付自如,又因她年纪比他小了许多且梳了待字闺中的发型,便称她为小娘子,“小女已经走访了十数家漆行,从何家到常家再到张家,等等,最后选在了你家。”
肖葭接过话头,她轻轻一拢额头的一缕秀发,浅浅笑道:“安娘子,你家漆器与别家大不相同,兼具南方婉约和北方豪迈之风,有没有想过,为何没有在上京大行其道,成为达官贵人竞相追逐的名品呢?”
此话一出,安自如怦然而惊,不禁退后一步,声音微微颤抖:“肖小娘子是何方高人?为何安家漆器不能扬名,还请指教。”
“指教谈不上,以我粗浅认知,安家漆器没有大行其道的原因只有一个——画风不对。”肖葭肃然正容:“我不是高人,只是一个想和安娘子做一笔生意的小人物。安娘子,若是我有图案,你可否做出一模一样的漆器?”
安自如不解肖葭来意,想了一想:“若是图案不是过于复杂,又没有工艺要求,完全可以做到。”
“好。”肖葭拿出一张宣纸,纸上有一副工笔画,画法写实,笔法工整,又因添加了色彩之故,栩栩如生,“怎样?”
安自如目光中的兴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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