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青鸾也不多言,依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冷眼看着谢蕴快速上前,一把将疏影拽了起来,横眉冷对着自己。那眼睛的怨恨之气,让人浑身不舒服。
“商青鸾,你到底想做什么?疏影虽然是个妾室,但好歹也是——”
不待谢蕴说完,商青鸾冷笑两声,“侯爷还记得她是妾室吗?想来侯爷是忘了,我的身份。”
闻言,谢蕴着实一怔。
听得商青鸾继续道,“我身为正室,有足够的权力处置府中的任何人。我是镇远侯府的女主人,是你明媒正娶的侯府夫人。这名分这地位,难道还不足以处置一个妾室?侯爷,你觉得呢?何况方才,侯爷哪只眼睛看见我处置她了?是她自己要跪着与我说话,难不成我也得跟着她一道跪吗?”
谢蕴被商青鸾一番话语,说得愣是一句话都答不上来。
且不论其他,这名分二字已然是不可轻卸的枷锁,任谁都逃不过。纵然是皇帝也是无可奈何,终归还是输给了商青鸾。
疏影泣泪,“侯爷,是妾身不好,是妾身惹怒了夫人,妾身理当受罚。”说着,再次给商青鸾跪下。
“疏影?”谢蕴愠怒,“商青鸾,你闹够没有?疏影所犯何错?她的身子刚刚恢复,难不成你想逼死她吗?今日有我在这,我看谁敢动她!”
商青鸾漫不经心的喝着茶,浑然不将谢蕴的话语放在耳里,也不发声,顾自品茗,好一派气定神闲的姿态。没有商青鸾发话,疏影自然不能起身,这可急坏了心疼佳人的谢蕴。
“疏影,你起来。”谢蕴俯身蹲下。
疏影拼命摇头,泪如雨下,就是不肯起来。
“商青鸾,你太过分了!”谢蕴一拳砸在棋盘上,乱了棋盘上的黑白棋子,也冷了亭中的气氛,彻底降至冰点,“我才是这侯府的主人,我才是镇远侯,你不过就是我姐姐强赛给我的女人,凭什么在这里颐指气使?退一步讲,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你的三从四德呢?如此没有妇德之人,还妄图染指镇远侯府,你简直是痴心妄想。”
“是不是痴心妄想,不是侯爷说了算。”商青鸾不冷不热的睨了他一眼,“侯爷为了一介妾室,乱了自己的方寸,没了侯爷该有的气度和风度,是否也是疏影之过呢?”
疏影愕然,随即哭着磕头,“夫人恕罪,是疏影该死,疏影该死!”
“商青鸾!”谢蕴怒斥,“我才是侯爷!”
“侯爷别忘了,郡主临走前,留下的规矩。你是侯爷不错,可这府中我与你是平分秋色的。我也不妨告诉侯爷,侯爷所说的三从四德,那是寻常女子,不是我。我从小受训的,可不是这个。”商青鸾徐徐起身,瞧一眼外头极好的风景,阳光温暖的落在她的身上。
唇边的笑靥清浅,眸色明亮而坚毅,没有半点慌乱失措,反倒比谢蕴和疏影更落落大方,“这大好的风景,就这般浪费在口舌之争中,真是暴殄天物。”
说着,扭头极为不屑的瞧了疏影一眼,“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人在做,天在看,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是吧,侯爷?”
语罢,商青鸾头也不回的离开。
谢蕴抬手便将桌案上的茶盏拂落在地,碎得四分五裂。
茶水飞溅,疏影哭得更厉害了,双眼肿如核桃,一脸的梨花带雨,真是我见犹怜的好姿态。
谢蕴轻叹一声,将疏影馋了起来,抱在了怀里,“对不起。”
疏影摇头,伏在谢蕴怀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还是谢蕴抱着她回去流澜阁的。进门的时候,浮月已经跪在了门外。
“起来吧,与你无关。”疏影抽泣。
浮月叩首,“谢主子。”
“你待人如此宽厚,为何她偏偏容不得你呢?”谢蕴轻叹着,抱着她坐在床沿,眉目凝愁。
疏影拭泪,“许是疏影命不好。”
谢蕴摇头,“不是你不好,是她手里握的权太多了些,所以才会如此肆无忌惮。如果不是我姐姐临走前,将三军交给她,她何至于如此猖狂无状。”
“疏影不怕委屈,只是夫人如此待侯爷,疏影觉得心疼。”她依偎在他怀中,仿佛相依为命的两个人,就这样艰难的厮守。
谢蕴蹙眉,“我也心疼,这大权一日不回,我这日子也不好过。三军本就是谢家军,如今反倒落在外姓人手里,落在一个女人手里,教我如何咽下这口气。我身为堂堂男儿,竟然还不如一个女人。家有悍妻,如何为事?走出去,一个个眼神怪异,你说我还当什么镇远侯?”
“侯爷?”疏影吻上他的唇边,“别胡说,你若不是侯爷,只怕今日我已粉身碎骨。”
谢蕴抱紧了她,“你放心,我绝不会让她动你一根毫发。”
疏影起身落地,“侯爷在,尚且可以。若是有朝一日,侯爷出了远门,疏影只怕此生再也无缘伺候在侯爷左右。到时候,侯爷你——”
还不待她说完,谢蕴已经捂住了她的唇,“胡言乱语什么?怎么可能是无缘呢?你我相遇便是缘分,若非那一箭之缘,又岂有你我今日。这不是上天恩赐的吗?你放心就是,我迟早会从她手里把大权拿回来。到时候,她虽然占着正室之位,但——定会生不如死。”
疏影扑通跪地,“多谢侯爷。”
“我这也是为了自己的将来。”谢蕴将她搀起,“好好的养着身子,这事就不必你操心了。这段时间,我可能比较忙,你自己保护好自己。”
“侯爷要出远门?”疏影惶然握住了他的手。
谢蕴摇头,“不,我不会离开京城的。”
疏影蹙眉,“那侯爷的意思是?”
“睿王是站在商青鸾这边的,当初他与我姐姐也算是交情深厚。所以我是绝对不会去找他的,可是朝廷上,总该有人能与睿王分庭抗争,只要能拿回大权,我将不计一切。”谢蕴咬牙切齿,“商青鸾!”
疏影抿唇,低眉间眸色狠戾。
商青鸾!
这次无论如何,都得让这个障碍死无葬身之地。
“那侯爷是要投奔肃国公府吗?”疏影快速关了门窗低语。
谢蕴摇头,“肃国公府去不得。”
疏影蹙眉,“那侯爷的意思是——还有良主?”
“朝廷上,总归还有一些隐藏着的力量。”谢蕴冷笑两声,“我就不信,睿王府和肃国公府,能永远只手遮天。”
闻言,疏影不语,只是报之一笑,“愿侯爷能早日得到大权。”
谢蕴笑道,“那你早日给我生个大胖小子,如今好好的补身子。”
“我会好好吃饭,每日喝鸡汤,每日都睡得好好的,等侯爷回来,好好的侍奉侯爷。”疏影温柔的轻语,将唇凑了上去,吐气如兰间,柔情万丈。
谢蕴笑着揽她入怀,“好了,不许闹,你这身子刚好。大夫吩咐过,这一次可要好生将养着,否则来日怎么能给我生个大胖小子呢?”
听得这话,疏影垂眸浅笑,面颊微红,“侯爷一口一个大胖小子,真不害臊。”
“你是我最爱的女人,难道为我生个孩子也不愿意吗?”他以指尖挑起她精致的下颚。
疏影摇头,“我愿意,然若是个女儿呢?”
“女儿也好!”他一笑,“只要是你生的,就好。”
疏影浅笑盈盈,伏在他怀里,眸色微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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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王府外,赵朔策马而去。玄色袍子在风中肆意飞舞,身后暗卫紧随急追。他千算万算没想到宫里会闹出这样的事,公主病重!他倒不是担心赵妍的生死,只是事关朝廷大局,容不得闪失。
最让他没想到的是,东方越竟然亲自出马。
便是用脚趾头想,也该知道东方越此行绝不简单,极有可能是冲着夏雨去的。
赵朔知道,虎子是拦不住夏雨的,那丫头鬼灵精怪,寻常人根本奈何不了她。所以他也没想着虎子能带她远走高飞,只想着能暂避一时也好,然后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从她身上移开,而后让悄然潜入代州的李焕,取得传国玉玺,到时候——可惜没有到时候了。
东方越都出马了,自己一下子有些被动。很有可能,这一次的主动权会落在东方越的手里,更有甚者,他与东方越谁也占不到好处,反倒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他苦笑,任何事他都能事无巨细安排得妥妥当当,唯独对着她,总会乱了心智。许是劫数难逃,终归是自己的软肋。这样也罢,你是我的软肋,我便当你的盔甲,以后,谁也别想离开谁。
哒哒的马蹄,是思念,也是挂牵。
此生被你羁绊,纵死无憾。
只是有时候老天想要戏弄你,岂能人力逆转时局。再聪明的人,这辈子也会摔跤,也该摔跤。没有人能顺风顺水一辈子,当你有了软肋,在别人眼里你不再是无敌。可在她心里,你无所不能。
夏雨快马加鞭赶往代州府,换言之今日的夏雨,不再是夏雨,而是黑寡妇。
她对体内的内劲还无法完全控制,但是她若忍不住,却能释放出黑寡妇,占据自己的所有理智,替她完成原本无法完成的事。
比如杀人,比如救人,又比如拿玉玺。
夏雨很清楚,没有人能比黑寡妇,更有能力取得玉玺。相信代州府那头,应该有不少人虎视眈眈,只是他们不会知道,她此行是为了玉玺而来。
赵朔牺牲了一个暗卫,拖延了玉玺的消息,所以——只要不出意外,一切都能顺利进行。
一声萧瑟马鸣,马前蹄高高抬起,而后落地。
锐利的眸子快速环顾四周,四周安静得出奇,只是——黑寡妇纵身飞跃,朝着高耸的树梢一掌派去,随即有黑影快速从树梢坠落。脚尖落地,伸手解了那人的缠腰,手中无剑并不代表她会处于下风。一条腰带,足矣!
说时迟那时快,铺天盖地的黑影朝她扑来。
布带在手,宛若游龙。
凌空飞跃,身轻如燕。
看似绵软的布带,此刻却是极好的杀人利器,布带翻飞,从脖颈上快速划过,留下一道道刺目血痕。鲜血飞溅,对黑寡妇而言,这些人不过是跳梁小丑,哪用得着她费心费力。
布带收回的那一瞬,所有人毙命当场,一条条血痕出现在脖颈上,死得真是痛快。若非她有要事在身,不容许在此逗留恋战,她必要这些人死无全尸。
眸色微沉,随手丢了染血的布带,黑寡妇轻哼一声,“真是没用。”
转身上马,飞奔而去。
不过,便是这一拦,倒是耽搁了她不少时间。
若非这拦阻,也不会有将来的事情发生。
所有的势力都往代州涌去,没人会注意到她还在后头。说没人,其实还有一人,那便是东方越。他与赵朔朝上朝下对付了十多年,彼此之间也算是熟悉得很,这一次,他忽然逆向而行。
既然所有人都去了代州,想必赵朔不会想不到这一层。
既然能想到,那么赵朔还会任由其发展吗?
不会!
绝对不会!
依照一贯不按常理出牌的思维方式,东方越想着,越没可能的事情,越有可能。也许夏雨根本没有去代州,所谓的失踪可能只是一个幌子。
那么夏雨没有去代州,又会去哪呢?
很有可能是被赵朔藏起来了。
可藏在哪里,这就不知道了。
只能靠搜,拼命的搜。
无论如何,都必须赶在公主病发之前,找到夏雨。无论如何都得试一试,否则——他将遗憾终生。究其一生,也就只有这么一个遗憾了。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抓到夏雨。
只是夏雨的身份,却让他有些莫名的下不去手。就好似上一次,分明抓到了手,可也不知道为何,还是乖乖的送还了赵朔。若说是碍于赵朔的颜面,那绝然不是百分百的原因。究其原因,应该是心里的某种念头让他放了手,否则在密室里,他本可以直接杀了她。
这些年,他杀的人还少吗?
早就不在乎这一个夏雨了!
有马匹快速赶来,说是在西边发现了暗卫的尸体,无一例外都是破了咽喉,可见对方的武功极高。死者身上没有其他伤口,想必是一人所为。
肃国公府的暗卫,素来是经过严格挑选和训练的,是什么人能有如此能耐,以一人之力,将那么多的暗卫同时杀死?
东方越去了西边树林,在一条往南走的道上,发现了新鲜的马粪,想必是刚走不久。
“追!”东方越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奔着南边去了。
南下去代州吗?
难道是夏雨?
东方越深吸一口气,领着所有人径直追去。
这个时候,也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
黑寡妇没想过,自己的马本来拉了一天的马车,又加上她连夜赶路,半道上直接把马匹给累死当场。望着倒伏在地,口吐白沫的马,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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