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越?”薄瑶切齿。
“这话你说了无数遍,薄瑶,你越是强调自己的无辜,越发说明了你的心虚。夏雨你也见过了,那样的丫头,哪里不曾遂了你的心?”东方越靠在墓碑上,一身的死气沉沉,“你难道都没发现吗,她的性子随了年轻时的我,可那容貌其实很像十多年前的你,尤其是笑的模样。”
眉目弯弯如月,眸敛星辰之光。
曾几何时,我们早已忘了,微笑的模样。
“东方越,我要解药,我不要听你废话。”薄瑶太后整颗心都是乱的,尤其是在夏雨的坟前,她甚至于不敢直视墓碑上的名字,不敢太过靠近夏雨之墓。
东方越有句话说的很不错,她是心虚的。
无时无刻在强调着自己的弱处,其实何尝不是在自我安慰,刻意的避开那些事,只是为自己的心狠手辣与不折手段,找一个能让自己信服的理由。哪怕做了什么人神共愤之事,也有个能原谅自己的借口。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只是有些人的情,所具备的的温度,远远没有达到做人的标准。
“赵妍,死定了。”东方越冷笑两声,“我要她的命,谁敢拦着,我就让谁死无葬身之地。太后娘娘,请回吧!现在不走,可别怪我让你也留下来守墓。守着女儿的墓,不知能不能让你身上的罪孽,赎清一些?”
听得这话,薄瑶瞬时退后几步。
东方越说的话,她绝对相信。
谁不信,谁就真的该死。
而且,东方越也绝对能做得出这样的事,如今对于他而言,该失去的不该失去的,都不再掌中。所以他无所顾忌,再也没了羁绊。
薄瑶太后攥紧了拳头,“赵妍不能死。”
“她必须死。”东方越坐直了身子,“拿了我女儿的血,拿多少就得还多少。还有这些年,你们欠我的,连本带利。”
“你这个疯子!”薄瑶太后切齿。
东方越疯笑两声,“疯子?我本来就是疯子,太后娘娘跟一个疯子,谈什么话呢?岂非,更疯?”
薄瑶抿唇,转身便走。寂冷如水的夜里,冷风呼啸而过,撩起她长长的斗篷,逶迤在地,发出细碎的声响。可还不待走到马车前,车轱辘突然崩裂,马车直接垮塌下来。
“东方越?”薄瑶骤然转身,冷然直视墓碑前的东方越,这里除了他,她想不出第二个人,能做到这样。身子绷直,眦目欲裂。
东方越声音飘渺,“以后这里,文官下轿,武官下马。至于马车——劳烦太后娘娘走回去,谁扰了我女儿的安宁,我就让谁不得安宁。”
所谓文官下轿,武官下马,除非是接皇驾,或者是在尊享殊荣的牌坊之前。
如今东方越要让她这个当朝太后走回去,极具讽刺意味。
“太后娘娘?”方英仲怔,“这——”
吴恩焦灼,“车坏了,怎么回宫呢?”
“走回去!”薄瑶太后切齿,拂袖抬步。她原本就没抱多少希望能拿到解药,毒是东方越下的,东方越做事从来都不会留有余地。所以她也只是来碰碰运气,只是没想到,最后反而被东方越戏弄了一场。
于是乎,薄瑶太后是真的徒步走了回去。
深更半夜,徒步回宫,也算是她应有此报。
这一夜,注定是不凡之夜。
摄政王府。
“什么,太后去了夏雨坟前?”东方旭冷然,“怎么会——宫中出了何事?”
云官道,“先前,太后娘娘请了睿王府的辛复入宫一趟,是不是公主的身子又出了问题?”
东方旭伫立窗前,冷眸微瞥,“你是说赵妍又出毛病了?早前不是已经解毒了吗?夏雨这身骨血,可都交代给她了,怎么可能还会有问题。”
“公子您想,摄政王既然知道了真相,他岂会放过赵妍公主?那赵妍是个冒牌货,堂而皇之的占据了他女儿的身份,摄政岂能甘心?”云官想了想,“肯定是摄政王对赵妍公主下了手,所以太后娘娘没办法,只能漏夜出宫,去找寻摄政王。”
冷笑两声,东方旭点了头,“是这个理,否则太后那毒妇也不至于深更半夜的去夏雨墓前。人是她自己送上路的,她哪有脸去夏雨的坟前站一站。若非为了赵妍,她怕是这辈子,都不愿再见夏雨一面。明日让人入宫瞧瞧,赵妍到底出了什么事。”
“是!”云官颔首。
正说着话,有暗卫急匆匆捧着一只白色的信鸽上前,“大夏来的消息。”
云官快速解下鸽子腿上的信件,暗卫退下,云官将信鸽递给东方旭,“公子,总算有大夏的消息了。”
然则东方旭打开信件一看,却是愣在了当场,眸色陡然冷戾至绝,瞬时将信件丢弃在地,一脸的怒不可遏,“怎么可能会、会是这样?怎么可能?该死的元灏!该死的谢环!”
“公子?出了何事?”云官仲怔,慌忙捡起地上的信件。
但见上面写着:大夏王薨,七皇子元灏继位,谢环为后。太子元弼与左相赫里被囚,生死难明。
简短的两句话,似乎已经彻底扭转了剧情。
原本的稳操胜算,如今不得不殊死一搏。
大夏王薨,元灏继位,那就意味着,摄政王府再也不能仪仗大夏的势力,来达到东方旭自身的目的。那谢环与摄政王府本就势不两立,如今只怕是要帮着赵朔,来彻底剿灭摄政王府了。
“公子,看样子,咱们必须得另谋出路了。”云官上前低语。
东方旭眯起了危险的眸子,“出路?”低眉望着自己的掌心,黑雾缭绕,经久不散,“我有摄政王印在手,那便是神射军在手,我看谁敢动摄政王府。就凭赵誉那个蠢货,简直是不自量力。”
云官垂首,“那如今,咱们只要控制住摄政王,这天下乱不了。”
“赵誉很快就会得到大夏的消息,他一定会忍不住的。”东方旭忽然笑了,笑得森冷诡谲,“赵誉一旦出手,咱们的时机就到了。清君侧,剿逆党,这天下到底还是落在了我的手上。”
“是!”云官欣喜,“卑职一定让人盯死茂王府,但凡轻举妄动,随时来报。”
东方旭深吸一口气,“只可惜了义父筹划多年的大夏之棋,到底功亏一篑。便宜了谢环,哼,竟让她这样的女人,坐上了大夏皇后之位,真叫人不甘心。”
云官笑道,“公子不必担心,谢环如今身在大夏,那就是鞭长莫及。来日她若敢插手大燕的事情,怕也没那么容易了。”
“哼,那是自然。”东方旭转身往屋内走去,“有利自然有弊,你下去吧!”
“是!”云官俯首退下,小心的关上房门。
房内女子嬉笑之音不绝于耳,烛火摇曳,一室春光。
——————————
无星无月之夜,夜凉如水。
三两黑影,若跳蚤般快速隐没在花满楼附近。速度极快,快得让你根本分辨不清到底是人还是兽,眨眼即逝,快如闪电。
花满楼内,天罗地网,似乎早已备下了重重机关,为的就是守株待兔。
然则——对付机关暗道,只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快,比他们更快。
比箭快,比刀快,快如闪电之光,转瞬即逝。
火光蹿起,整个花满楼都陷入一片大火熊熊之中。大堂底下的笼子被托起,里头早已空空如也,樱娘冷了眉目,“人呢?人在哪?”笼门大开,这精钢炼就的牢笼之锁,奈何也被人打开来,可想而知来的绝非朝廷暗卫,绝对是江湖上的宵小之辈。
能悄无声息的躲开花满楼那么多高手,还放了把火,这样的做派——除了那些人,还有谁?
“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樱娘站在烈火之中怒喝,这么多年的心血,付诸流水。一旦追究起来,她必定是失职之罪,到时候必定生不如死。
花满楼,大火!
熊熊大火燃起,大批的黑煞盟冲出花满楼,满大街的搜寻丢失的人。
一辆马车快速朝着睿王府而去,不作任何逗留。
后面,黑煞盟穷追不舍。
“呦,红花鬼母也在这儿呢?”一名骨瘦如柴的八字胡男子,半弓着身子挡住了黑煞盟的去路,扭头看一眼站在一旁,拿着一枚小铜镜反复打扮的红衣女子。
女子格外妖娆,身段极为丰腴,前凸后翘得厉害,举手投足间,骚气十足。
“哼,只许你这饿死的贼老鼠在这,就不许我来吗?”红花鬼母极度不屑的瞥了他一眼,而后摆幅极大的扭动腰肢,走到了男子跟前,忽然拽住了男子的衣襟,将他拽到跟前。鼻间轻嗅,“哼,还是死老鼠的味道,你这辈子活该住在地底下。干脆,别叫什么飞天鼠了,叫钻地鼠还差不多。”
“那还不是一样吗?到手才是真的。”飞天鼠笑着凑上去,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丰腴的臀部摸了一把,嘴里的哈喇都要流下来,“你身上真香。”
红花鬼母清浅嘤咛,那声音直撩得人心痒痒,“你要是不怕我采阳补阴炼了你,只管来。我这儿呢,来者不拒,只要你够胆量。”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飞天鼠贼眉鼠眼眯成一条线,笑得让人心惊。
“你们两个说够了没有?”黑煞盟总计十数人,前方马车已经离开,再不追,就追不上了。
红花鬼母与飞天鼠同时转头望着大煞风景的这些人,不悦的蹙眉,“这大冬天哪儿来的苍蝇,嗡嗡嗡叫得人耳朵疼。”
飞天鼠冷笑两声,“要不咱比比看,看谁捉的苍蝇多,今儿个夜里到底你是我的,抑或我是你的,就看谁胜谁负。”
“好主意。”红花鬼母抬手便将铜镜放回怀中,“老娘还能输给你?”染着血色蔻丹的指甲,轻轻滑过飞天鼠的下颚,“咱们,走着瞧。”
音落瞬间,骤然眸色陡沉。
平地杀气起,午夜鬼哭嚎。
另一条街上。
一身夜行衣的黑衣男子,双手环胸挡住了黑煞盟的去路,另一名身宽体胖的胖子,五官憨厚,傻乎乎的笑着,清点着眼前的黑煞盟人数。
可数了好几遍,他也没能数清楚这里到底有多少人。
“夜罗刹,你说这儿到底有多少人?为什么我、我数了那么久都数不清楚呢?”
黑衣男子冷睨他一眼,傲娇的轻哼两声,“一个都没有,还用得着数?”
胖子蹙眉,“为什么一个都没有,你看、看那么多人?”他说话似乎都带着气喘,相比夏禾,眼前的胖子可要比夏禾胖上一圈,傻乎乎的憨厚模样,根本入不得黑煞盟的眼睛。
“罗胖子,咱们可是来帮忙的,不是让你来数数的。”夜罗刹冷笑,黑色的遮脸布遮去了脸上五官,只露出一双极为灵活的双眸。
罗胖子傻呵呵的一笑,“对哦,是、是这个理。”他打了个哈欠,“赶紧干活吧,我可不是你,喜欢昼伏夜出。干完活,我还要回去睡觉呢!”
夜罗刹斜睨他一眼,“废话!”
音落瞬间,突然消失不见。
待黑煞盟回过神来,夜罗刹与罗胖子已经一前一后截断了黑煞盟的去路,“就凭你们黑煞盟这些跳梁小丑,也敢在江湖上买命卖命,真当江湖无人了吗?”
罗胖子笑得浑身赘肉都在抖,抖着抖着突然出了手。
夜罗刹乃是夜行者,昼伏夜出,晚上才是他的世界,就像飞天鼠一般,他们才是黑夜的主宰。偷梁换柱哪怕是偷天换日,根本不在话下。
而罗胖子,你别看他胖,那只是个假象。
他的速度,其实根本不下于夜罗刹。
一旦动手,你根本防不胜防。
整个京城,但凡是黑煞盟,都被人赶尽杀绝。大街小巷,到处都是奇奇怪怪的江湖人,他们平素隐没在江湖中,寻常不理世事。如今,算是倾巢而出了。
红花鬼母,飞天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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