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来的一股子邪气。还有那双眼睛,每当笑起来的时候,总是弯弯如月。”疏影眸色陡沉,音色冰冷至绝,“自己的仇人,怎么可能会认错?”
这世上,只有两种人你是绝对不会认错,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一个背影,你都能找到她(他)。
这两种人刻在你的骨子里,烙印在你灵魂深处。
一个是你爱的,一个是你恨的。
千山万水,都不会错过。
孙启眸色有些溃散,“你马上回镇远侯府,这件事我来解决。”他冷然睨着她,“现在是非常时期,没有王爷召唤,不许靠近茂王府半步。否则你的出现,就会招致谢蕴的疑心,影响王爷的大计,明白吗?”
疏影勉力起身,揉了揉生疼的脖颈,“如果不是为了夏雨,你以为我愿意来这儿吗?”转身,毫不犹豫,腰间却被一双手骤然揽过,直接撞见了厚实的胸膛处。
抬头,是孙启邪魅轻笑,“生气了?”
“放手。”疏影别过头去。
他将唇瓣凑近她的脖颈,温柔的吻着她的勒痕,“方才着急了,下手没了轻重。你也该知道,如今的局势,动辄牵扯大局,我不得不小心谨慎。若是一步踏错,那就是满盘皆输。如今你的身家性命也都压在这儿,想来你也不想让我们输得太惨吧?”
疏影抬头望着他,神色黯然。
“乖,等过了这段时间,王爷起事成功,你就能光明正大的走出来,到时候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孙启哄着她,笑意浅浅,“现如今,你只需要忍耐一下。赵朔的事情,我会去调查,既然你那么在意夏雨的事情,我就——把她交给你。若是有机会,我让你们见上一面如何?”
“当真?”疏影蹙眉。
孙启颔首,“当真!”他顿了顿,继而玩味的吻上她的唇瓣,低语笑问,“不过,你要告诉我,为何你非要见她?”
“因为她疼得还不够,我怎么想,怎么都不安心。”疏影温柔浅笑,指尖在他的胸口不断绕着圈圈,“有些事,还得我亲自来。因为我知道,她的弱处是什么。哪儿越疼,就戳哪儿,疼了她不也是疼了睿王爷吗?你说呢?”
“这主意,倒是极好。”孙启笑了,“如果她真的有了身孕,这个孩子一定不能留,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疏影含笑推开他,“这还用得着你来教?其实要证实她是否有孕,有很多办法,而我有的是办法,让她保不住自己的孩子。”
孙启点了头,“快走吧,王爷还在梅园,很快就会出来。若是教他看见你,你就走不了了。”
“好。”疏影转身便走。
及至疏影离去,樱娘才上前,“这样的女人,你也不嫌脏。何况,把夏雨交给她,若是出点什么事,你就不怕赵朔给你拼命吗?这女人貌美如花,却是心如蛇蝎,也不怕惹一身骚,到最后自己的命都折在这上头。”
“你在担心我?”孙启笑问。
樱娘冷笑,“有必要吗?”
“当然!”孙启转身抚过她精致的面颊,冰冷的容脸,很少能见到她的真心笑容。似乎自从来到了大燕,她便再也没有笑过,“等那个老不死的死了,你就是我的。”
樱娘转身,“你答应过我,一旦事成,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远离这一切的是非恩怨。哪怕此后青灯古佛,也好过继续打打杀杀。我不想再当别人的棋子,不想再斗下去了。于我而言,这些都没有任何的意义。我来这里,只是完成此生最后的任务,仅此而已。”
手腕一紧,已被孙启握住。
回眸,是他清冷无温的双眸,“你真的要走?”
“从来这里之前,不是就这样说好了吗?你也不是第一次知道,我的心思。”樱娘望着握住自己手腕的——孙启的手,抬手拂落了他的手,“对你们男人而言,滔天权势那是毕生向往。可对于女人而言,所希冀的也只是平凡人的生活,平平淡淡,哪怕是柴米油盐,每日守着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就足够了。”
樱娘抬步,再也没有回头。
手心空了,再也握不紧。
其实从一开始,就不曾握住过。
孙启笑了,笑得寒凉无温,“染血的手,还能洗干净吗?金盆洗手,只是个笑话,尤其对我们这种人而言,是个天大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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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王府内,好一片其乐融融。
“再吃几服药,就能把余毒清干净。”辛复拭汗,收起了桌案上的针包,瞧一眼房内的众人,“放心吧,就这么点伎俩,还难不住我这副老骨头。”
阿奴上前,躬身行礼,“多谢!”
“娘?”夏雨站在门口,笑靥如花,“谢谢辛伯伯。”
“就你嘴甜心善偏不老实。”辛复含笑数落着夏雨,“现在是什么时候,也敢进城?”说着瞧了一眼寻梅,“你也是,怎么不拦着,这丫头胡闹,你也跟着胡闹。如今多少双眼睛盯着,可都等着吃你肉呢!”
“我又不是香饽饽,盯着我作甚?”夏雨笑呵呵的进门,见到自己两位母亲的瞬间,突然就跪在了地上,狠狠的磕了个头,“娘,大娘,阿雨给你们磕头。”
“快起来。”阿丽娘慌忙搀起她,“你这丫头,以前可没这样软骨头,如今怎么一声不吭就敢下跪了?你不是说女儿膝下有黄金吗?”
夏雨笑着起身,“看到你们没事,我高兴。”
“高兴也不至于这样。”阿妙娘阴阳怪气,“活着的时候不必你跪,等来日我们百年终老,你去坟前多磕几个头,那才是孝心。”
“大娘——”夏雨走过去,抓着阿妙娘的胳膊撒娇般的摇晃着,“生气了?”
“谁让你来救人的?你说当日在里头多危险?说了让你赶紧走赶紧走,你当老娘的话是耳边风吗?没心没肺到这个地步,老娘以前怎么教你的?遇见危险,第一件事是什么?”阿妙娘叉腰训斥。
夏雨眨了眨眼睛,“跑!”
“那你跑了没有?”阿妙娘问。
夏雨白了她一眼,单手一撑便坐在了桌案上,悬着两条腿悠然自得的晃悠着,“我不是跑了吗?我又不是傻子。”
阿妙娘戳着她的脑门,满嘴的唾沫飞溅,“跑个屁啊你?平时半个鬼影不见,到了这会子就蹭蹭蹭的冒出来,你说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将来老死在路边没人收尸可怎么办?”
寻梅本欲上前拦阻,可听得这话,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有些母亲对于爱的表达,比较粗粝,可细细斟酌,却还是能发现,母亲的爱亦是极为深沉。女人的话,有时候得反着听。
夏雨不以为意,依旧嘿嘿的笑着,一如既往的撇撇嘴,“大娘骂人的功夫,真是功力深厚,一点都没变。这感觉,真好。”
“神经病。”阿妙娘自己红了眼眶,瞧了一旁站着傻笑的阿丽娘一眼,骂骂咧咧的坐了下来。
“阿雨?”夏天德快速过来,笑得有些谄媚,“这是睿王府,那你现在是不是一步登天了?你是不是跟了王爷?你说你这丫头,这可是大好的事,怎么也不来个信跟家里人说一声,也让爹高兴高兴。”
听得这话,屋内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夏雨一笑,“爹,不管我跟了谁,我都还是夏雨,跟以前没有区别。”
“那可不一样,你看这深宅大院的,富丽堂皇。王爷那是谁?你别瞒我,我都知道,王爷那可是皇帝的亲叔叔,这荣耀一定是——”话未说完,夏天德整个人就已经飘飘然了,“我竟然成了王爷的岳丈大人,那么王爷会给我什么好处?”
谁都没有说话,只是保持了缄默。
最后还是阿丽娘突然站出来,一把扯过夏天德,“够了,你说够了没有?王爷不王爷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阿雨如今过得幸福。满门荣耀,又能怎样?跟你有什么关系?如果不是你,阿雨会进赌坊?会经常被人追得满街跑吗?会吃那么多苦头吗?夏天德,你还有脸问好处,你给了阿雨什么?”
“她是我养大的,我是王爷的岳丈大人,为什么不能问自己的女婿讨点好处?”夏天德一脸的义正词严,脸皮厚得,浑然是铜墙铁壁。
“特么的狗娘养的。”阿妙娘上前就是一个耳刮子扇在夏天德脸上,直接把夏天德扇在地上,让他当场懵了半晌。阿妙娘破口大骂,“夏天德我告诉你,你不要脸是你的事,别把阿雨的脸也给我丢完了。人家小两口有没有荣耀,是谁家亲眷,跟你都没关系,你要是再敢瞎扯,我就割了你舌头。”
她这些年经营花满楼,这一身的泼辣劲儿,可不是白练的。
“你们这些贱妇,就是见不得阿雨待我好!”夏天德战战兢兢的起身,对着夏雨就嚎啕大哭,“阿雨你看,我是你爹总没错吧?你看看她们,就是怕我分了你的好处,这帮女人——”
“其实王爷,已经获罪,永生囚禁清梧宫。这睿王府除了空壳子,什么都没了。”夏雨说的很清楚。
一字一句,干净利落。
音落瞬间,房内一片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