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九百九十九岁”,只比万岁爷差一岁。
有这样明晃晃的例子摆在眼前,也难怪有心效仿的人太多了。李祥与卓志欣等锦衣卫也就有赶也赶不绝的太监花子。
一行人路过一处废弃的旧屋,几个校尉进去又逮出一波花子。
其中竟有一人大声吵嚷:“放手,爷爷可不是太监花子,爷爷是孙公公府上的管事!凭你们这帮孙子也该抓爷爷?”
等在门外的李祥与卓志欣转身看去,只见一个穿着敝旧的男子与校尉们推搡着出了旧屋,瞪着双眼大声道:“我是御马监掌印孙公公府上的管事,还是孙公公的族亲,这些弟兄都是跟着我替孙公公跑腿的,哪个敢动咱们,留神孙公公带人抄了他的家!”
与他一同被从旧屋里驱赶出来的几个花子也都跟着吵嚷:“没错,咱们都是孙公公的人,你们管不着咱们!”
那些之前被赶过来的花子们一见有同类挑头闹事,也都跟着起哄叫嚣,周围摆摊挑担的小贩们纷纷看向这边,有的还缓步凑了过来。
李祥与卓志欣见状都提起精神,不约而同地握住了佩刀刀柄。
眼下花子的人数比他们多上一倍有余,再加上厂卫名声不佳,若见有人挑头与他们对抗闹事,连那些小贩都说不定参与进来打个便宜架。
回头众人一哄而散,捉也没处捉去,他们这个眼前亏只能白吃。这种事不久之前才刚出过一回,一名锦衣总旗竟被打成了残废,命都去了半条。
李祥正想出声呵斥,却听见一个声音自身后传来:“他们管不着你们,不知我徐显炀可管的着?”
这声音并不高,一点也没有厉声斥责的腔调,甚至还有点懒洋洋的,可纵是如此,听见“徐显炀”三个字,一片嘈杂的现场立时静了下来,几乎连喘气儿的声音都听得见。
徐显炀一身湖蓝色团花倭缎常服,头上配着同色扎巾,也没配他的御赐绣春刀,面色平淡地款步走近。一眼看去,就像个相貌俊朗的富家公子。
可就是看着这么一个人现身出来,就把一众闹事的太监花子震得大气都不敢出。那些小贩很快都收摊溜走,少数不明内情还想留下看热闹,也都被同伴硬拉走了。
“刚哪个说我们锦衣卫管不着他的?”徐显炀在人前站定,目光朝那带头闹事的人一扫,冷冽如刀,“是你?”
那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抖得厉害:“徐……大人饶命,小的不过是见过孙公公一面,得他老人家答应给个差事……”
徐显炀没再说话,朝校尉中的一个小旗飘了个眼色,那小旗就带着手下吆喝着众花子,继续朝前走去。几十个花子都乖乖前行,再没一个出声。
李祥挺起胸脯,与有荣焉地笑道:“还是显炀你威风啊,听过‘太保歌’没?他们说:‘但呼太保名,能止小儿啼。’哈哈……”
卓志欣不着痕迹地推了他一把,李祥才省起徐显炀从不以此为荣,还很有些反感这类名声,当即讪讪地住了口。
徐显炀朝已然干干净净的街道望了一眼,淡淡道:“这回比上回跑得还干净,是不是外面又有什么新传言了?”
卓志欣苦笑道:“前两日听见有人传说,你刑讯逼死了柳湘,不但在他双耳各钉了根铁钉进去,人死后还割下他的喉骨献给厂公验看,这些小民们听了自然是怕的。你也别在意,他们不过传着新鲜,过些时日也就淡了。”
李祥踮着脚尖,将胳膊肘垫到徐显炀的肩头,半宽慰半炫耀地道:“其实怕又有何不好?就该让这些刁民知道,谁得罪了厂卫谁就不得好死,他们才能老实。”
徐显炀眉间浮过一抹阴云,没有接话。
如今人尽皆知,他徐显炀是史上最年轻的锦衣卫指挥使,因是厂公何智恒自小养大的义子,才一步登天得了势,其本人也是办事利落,手段狠辣,两年来与干爹配合默契。
不久前,曾以直谏名噪一时的户科给事中柳湘因涉嫌受贿,被他抓进锦衣卫诏狱,最终死在了里面。之后关于他如何滥用酷刑折磨柳大人致死的流言就愈演愈烈,如今竟然传出割喉骨呈献的新戏码了。
谁来教教,喉骨那玩意该怎么割?简直是荒谬!
徐显炀微露冷笑,说道:“不管他们,听说盈福楼添了新厨子并几样好菜式,今晚叫上刘敬,咱们四个到那儿喝酒去。”
李祥顿时眉飞色舞:“好啊,好几日没下馆子,我正惦记着打牙祭呢。”
说完又挠了挠头,“听说刘敬那小子担了替皇爷选宫女儿的差事,今日出城挑人去了,这会子怕是还没回城。不过,选宫女又不是选宫妃,顺当的话很快也就完事了。”
要说当今圣上可算是相当简朴了,在位九年,这还是第二回采选淑女,照理说民间适龄的女孩子为数甚众,采选是该顺当才对。
可惜今日刘敬刘公公的差事实在称不上顺当,整个昌平的十几个村子都快跑完了,却只挑出一个还算看得过眼的女孩子——
名叫杨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