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多也!到底也是人之常情。不过,你家中有父有母,确是为难了。”
“可不是嘛!”店小二只一脸无奈。
掌柜看了看他,方道:
“罢了!你把钱给我,我去替他卖。左右,我父母多年前就驾鹤西归,没那些忌讳!”
“哟!”店小二一惊,“看不出,您还真个是古道热肠啊!”
掌柜轻叹一声,只道:
“开这旅舍这些年,形形色色,人情离散,也见得多了。浊浪滔滔,俱是黄河浪里人。江湖之中,能相互帮衬着,便帮一把吧!想来,他兄长是顾及着咱们忌讳,不好打点白事。祁小郎君此举,也算全了他兄弟二人的思亲之心。难得啊难得!”
听掌柜言罢,店小二心头也颇是感慨。当年走投无路,投奔至此,也全仰仗了掌柜收留。
如今学些眉眼高低,迎来送往,到底是一份安稳的日子。
卖冥物的店铺离此处不算近,多是偏僻狭窄的街道。近黄昏时,掌柜方才提了一篮子回来。未免别的住客忌讳,也只拿边角布遮了。
七娘在屋中呆坐了一整日,陈酿留下的早点亦分毫未动。
她只觉脑中的思绪绞成一团乱麻,束缚着自己,不能动弹,亦无法呼吸。
昨夜的小雨早停了,可街上依旧湿漉漉的。潮湿的气息自窗棂间涌入,梅雨时节,满屋子都是发霉的气味。
七娘有些不习惯,只椅坐在床沿,双手抱膝。
她无法面对这样的季候,四周湿漉漉,黏腻腻的空气,便似盈满了哀楚的眼泪。
直像,许道萍的眼泪。
她为她死了!这几个字一直在七娘脑中盘旋,似一根根真,直往心窝里刺。
眼见着刚要麻木,却冷不丁地一颤,又觉出比此前更深的刺痛来。
咚……咚……
忽闻着叩门之声,七娘猛地一颤,惊恐地看向门边。
她将足尖放在地上,正要起身,却又蓦地犹疑了。她在害怕,怕所来之人是陈酿,怕自己不敢面对他。
“祁小郎君,”掌柜的见她不应,遂唤道,“你要的东西,给你买回来了。”
闻听是掌柜的声音,七娘愣了半晌,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双手撑在床沿,极力支着软塌的身子,细细缓了缓气息。
一时开得门来,掌柜却蓦地惊愕万分。
只听他道:
“不过一夜功夫,小郎君怎的这般憔悴?”
七娘抬眼,敷衍地看了看,方接过提篮,就要关门。
掌柜一个激灵,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霎时又想起今早倦意满面的陈酿来。
只见他了然一笑,道:
“不问了,明白!祁小郎君你可好生歇息啊,嘿嘿,否则,你哥哥该担心了!”
七娘蹙眉看了看他,不解何意,也无心深究。
只是,掌柜方才提起陈酿,她心下却恍然颤动,掩饰不得。
七娘再不与掌柜过话,只一把关上房门,又将自己闷在潮湿的小屋之中。
啪!
那关门声不大不小,却冷漠得很。
掌柜摇摇头,只自语道:
“如今的小郎君啊!真是太不体面,太荒唐了!”
说罢,他又捂着嘴,兀自嘿嘿笑了几声,方下楼打算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