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绍玉回府时,还不知王環的事。
他原非与小郎君们鬼混,而是去了陈家酒肆。
韩氏见着他,再不敢“登徒子”地唤。
她只一味地赔笑,生怕开罪了绍玉。王尚书的幼子,岂是说来好玩的?
“信呢?”绍玉伸手,一句话也懒得多说。
韩氏满脸含笑,恭敬递上:
“这是二弟给谢七娘子的。本想着送到府上去,只怕谢七娘子不高兴。”
绍玉冷笑一声。
王府岂是你能去的?
他没好气地接过,揣在怀里,便打马而去。
方至七娘院中,绍玉忽顿住脚步。
只见得丫头们兀自玩乐,五彩衣裙交错,笑声震天。
他数了一回,人数齐全,竟与一人在屋中伺候。
绍玉蹙眉,干咳了一声。
丫头们说笑的说笑,吃点心的吃点心,自是快活得很,哪能闻着这个?
绍玉心下有些生火。
他行近了几步,怒道:
“都闹什么!”
有闻着的丫头,忙闭了嘴,一时又拽着身旁的姊妹。
她们一个连着一个,这才渐渐安静。
绍玉冷眼看着她们。
她们亦不时抬眼,畏惧又试探地看他。
绍玉扫了一眼,方道:
“谁是领头的?”
一红衣丫头四下看看,紧攒着拳头,只悄然挪步向前。
“去账房吧!”绍玉冷言。
说罢,他便朝着七娘的屋子,拂袖而去。
红衣丫头还不及反应,只愣然立在那处,动弹不得。
她自然明白绍玉之意。
去账房,便是结工钱,便是赶她走!
她一时心惊肉跳,面颊亦跟着颤抖。
王府这般的世家,是不好随意撵丫头的,除非犯了极大的过错。
红衣丫头这般出去,旁人如何看她?她日后又如何见人呢?
绍玉杀鸡儆猴,周遭的丫头们亦心惊。
她们匆匆散开,再不敢怠慢。
七娘正在案前作文,一抬头,恰见了这一幕。
她只摇摇头。
何必呢?
拜高踩低,人之常情罢了!
“三郎,”见绍玉已然进来,她方道,“那丫头的事,算了吧!”
绍玉愣了愣,转而又笑笑:
“一个丫头罢了。”
七娘轻叹一声,垂下眸子。
从前,她亦这般觉着,一个丫头罢了!何足挂齿?
可如今,七娘却瞧出人命的轻贱来。
大抵是一路南下,见惯了饱受战乱之人,能让人好些,便让人好些吧!
绍玉见她神色含愁,忙安抚道:
“好了好了,依你就是。”
见七娘依旧无甚好转,绍玉遂自怀中掏出陈酿的书信。
他晃了晃:
“你看,这是何物?”
七娘的眼珠跟着晃了几眼,一把抓住。
她转而一笑,迫不及待地要看。
绍玉凝视着她,神色黯了黯。
到底,这才是她的良药啊!
他暗自一叹,悄然退了出去。
方至门边,却又回头:
“对了!”
“嗯?”七娘应声,却不抬头。
绍玉顿了顿,道:
“过些日子母亲生辰,我替你备一份礼。”
七娘一怔,转而笑笑:
“不必了,三郎。我备了礼。”
说罢,她又低头看信。
时而蹙眉,时而又浅笑。
绍玉乍一声自嘲的低笑。
低到他自己也闻不着,低到尘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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