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既出,二人霎时陷入一片沉默。
以如今的兵力,要拿下金兀术,并没有绝对的胜算。
但机会,又如此难得!
赌,还是不赌?
二人皆紧蹙眉头,一时拿不定主意。
“或许,”陈酿忽一个激灵,“咱们也可借兵。”
韩世忠抬眼看他。
他方道:
“此处近江宁,赵大人那里,或可抽派。”
江宁知府,赵明诚。
韩世忠捻须思索。
过了半晌,只听他道:
“听闻,赵大人手下亦有二位奇人。若他们带兵前来,胜算或许更大。”
“将军说的是……”陈酿脑中忽闪过两个名字。
“张政与徐秣。”韩世忠道。
陈酿垂眸一笑,果然所料不错。
韩世忠看他神情,只道:
“怎么,先生认得?”
陈酿点头:
“实不相瞒,当年客居江宁之时,有过几面之缘。”
“这倒巧了。”韩世忠笑道。
陈酿顿了顿,对将来的金兀术还是有许多顾虑。
他道:
“将军这是,决定赌了?”
韩世忠沉着神色:
“赌注有些大,索性,彩头亦不小。”
这般语气,倒像是破釜沉舟,孤注一掷。
陈酿看向韩世忠,一时间,也不知这个决定是对是错。
但他知道,没有退路了。
自从踏上战场,就没退路了。
即使面对虎狼,也只得不遗余力,拼死抵抗。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战场上总说这样的话,可其间沉重滋味,各人不同,唯有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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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酿哥哥。”七娘手执笔管作文,不时看一眼陈酿。
“嗯?”陈酿正校对她的注。
“听李姐姐说,咱们要上秀州过上元?”七娘问。
她浅浅含笑,神情中难掩期盼。
七娘又道:
“韩将军真有兴致!想着才打了胜仗,要带将士们一同乐一乐。”
陈酿含笑不答,只将忧思掩于眼底。
“只是,”七娘忽放下笔管,“明日正上元,后日一早动身,倒赶不上正节了。”
陈酿点头:
“此处不可放空。总要等徐小哥与张政兄到了,咱们才好动身。”
七娘亦点头:
“这个自然。军情要紧,我不过说句闲话。”
说罢,她又垂下头继续作文。
上元节是七娘最喜爱的节日,如今身在军营,她嘴上虽不说,难免心头感慨。
“酿哥哥,”她轻声唤道,“明日,你亦陪我作文吧?”
才说罢,七娘又有些语塞。
虽是上元佳节,军营之中,不作文又能作甚呢?
陈酿笑了笑,揉一下她的发髻:
“好,明日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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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念着上元节,不论如何,七娘都有些习惯性的兴奋。
她端坐案前等着陈酿,却又静不下心来作文,只百无聊赖地左右张望。
陈酿忽掀了帘子进来,只笑道:
“又张望什么呢?”
七娘迎上前去,负手而立,偏头一笑。
“你说望什么?”
陈酿低头一笑,牵起她的手:
“你随我来。”
七娘一愣,狡黠一笑:
“你不说,我可不走!”
“来。”陈酿将她拉得更近些,转而笑笑,“闭上眼。”
七娘狐疑地审视他一阵,缓缓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