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征,不顾我的意见,我这样的老臣,说话还算有分量,带去给他唱反调吗?所以,随行武将怕是没有我。正因为没有我,他不能说,他不重视我吧,就会把你带在身边以示恩宠。”
健威故意说:“我看你说得不对。人家都说了,若论行军布战,祖父天下鲜有对手,但要问及政局,他就从来没对过。”
健布怒道:“胡口小儿。爷爷怎么就没对过?出将入相,出将入相,出得了将,就是不能入相,也差不到哪去,有些事,爷爷明知道,却不会趋利避害,只会怎么对国家有利,怎么选择。你这么说,你是要气死爷爷,你是想成为佞臣吗?”
健威哈哈大笑。
健布这才知道孙儿是故意逗自己。他也笑了,轻声说:“反正出兵也没我什么事,我去和花山诸友一聚,商量怎么对抗佛教。唉。要是谢掌教还在就好了,定能抑制佛教。儒道之说,是我们雍族的根本,孕育了百家,定下而今的纲常,而今却大行佛教,不知是福是祸,令人忧虑。”
健威又笑道:“祖父宝刀未老,战场上杀敌,战场下斗佛,也不歇歇。”
健布伸手要揍他,他连忙避开,拉上战马一跃而上,逃走了。
健布突然想起了什么,大惊失色:“你回来。你别跑。这几天要给你骆叔叔家的那姑娘成亲呀,你……”
健威在风里回应:“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张道长说了,我不是短命的人,不用先留种,你省省吧。”
他又喊道:“骆叔叔他们一族人都听你的,你依仗这点儿,找不来孙儿媳妇,就张口给人家要姑娘,你好不好意思?”
健布对他无奈,只好说:“这孩子都是我不在家,被他奶奶惯的。”想到入了黄土的老妻,他顿时眼眶一红。他身体康健,武艺出众,家中诸子战死,族里都催促他续弦,却是被他拒绝了。眼下他膝下一根独苗,他又怎么不疼?虽然督促文武技艺十二分严厉,但内心之中,却又是何等纵容,眼看孙儿他跑不见了,定要去哪躲一躲,苦笑说:“也是。跟在皇帝身边能有什么危险呢。”
抬头看看天边,那儿正有一朵变幻不定的白云。
白云苍狗,事实往往出乎意料。
皇帝亲征之心真的强烈吗?
他是心存与狄阿鸟争锋之意的吗?
这是平和的治国心态吗?如果非要战场争锋,你可知道,人家狄阿鸟十二三岁就上了战场,二十年来,可谓身经百战,单论兵法,世上出其右者亦少之又少?你这不是以自己的短处去比别人的长处吗?你巡视白登山,是人都知道,这不是冲高显去的,这是冲东夏去了。
健布只好又一声长叹。
也许他该闯一下宫廷,细细与皇帝讨论一下这个问题,但不知怎的,他心淡了,平和了,与新皇帝关系也疏远,最终还是收回这点儿激动。
就在他的叹息声中,长月城,点将阅兵,准备亲征事宜。御林军提前换上了新装,白翎皎洁轻盈,铠甲明亮……南北大营的将士也开始整饰旗鼓,他们一队一队地通过,整齐雄壮,阵中旗帜翻飞。
和尚也在请求随军,做随军僧侣,为死人超度,为活人引路,好让佛光普照,好让军队战无不胜。
但是朝廷中太多的重臣持反对意见,天下事,唯祀与戎,这样的大事,怎么能让和尚参与进来呢,皇帝只好作罢。
那一年,十万大军出雁门,御驾亲征,不带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