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两侧悬挂的红灯笼随风摆动,上面那一个夏字竟有种说不出凄清。两只石狮蹲静静地蹲在地上,还不知自己的主人,已再不会回来。
物是人非,大抵如此。
殷笑嗅了嗅巷中的醇香,心头一时间也有些感慨万千。她忍不住叹了口气,从袖中抽出枚银簪,正要上前开锁。就看见身旁的秦穆突然飞起一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宿直接踹上了门板。
“哐啷”一声巨响过后。两扇木门呼啦一下敞开,固定门环的铜皮有一只直接从门板上脱落下来,剩下那一只也拔出锚来,苟延残喘地挂在那里,摇摇欲坠。
殷笑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情景,小心肝儿砰砰乱跳。
她忽然觉得,一直以来秦穆对待自己其实算是十分仁慈了。至少他除了嘴毒,三不五时地为难她找乐子之外,并没做过什么有太实质性伤害的事。若真是不爽了就飞起来一脚,她恐怕早就没有小命在了。
“你确定她将玉佩藏在了这里?”低沉地声音在这时打断了她的思绪。
殷笑激灵着回神,就看见秦穆一脚踏在门槛上,正看着被自己毁坏的门锁,眉头微皱若有所思。
而她竟难得的瞬间领悟到了他的意思,“也许四夫人也会开锁呢?而且她不一定走门,这院子墙不高,只要腿脚稍微利落些,翻墙进去并不难。”说着退回两步,左顾右盼一圈儿,果然在墙上发现了残留的两枚脚印。看着宽度应该是女人留下的。
“王爷,你看!”她急忙指给他看。
可秦穆却连瞥都没瞥一眼,淡淡地“嗯”了声,便举步入内。
她讪讪地摸了下鼻子,急忙颠颠儿地跟了上去,再不敢有半分地怠慢。
酒坊中一切如故,乍一看并不像是有被人大肆翻找过的痕迹。
秦穆暗自稍稍松了口气,回眸示意殷笑赶紧该干什么干什么。
殷笑撇了撇嘴,径自朝一间看上去似乎是作坊的房间走去。
夏知秋的酒坊是所不算太大的小院儿。
房屋在院落中间成品字形排列。朝南的正房是他起居的地方,东厢是酿酒的作坊,西厢房是堆放材料和杂物的仓库。屋后还有几个地下酒窖,一些酿好的酒都藏在了那里。
殷笑里里外外转悠好几圈儿,各个犄角旮旯,甚至连老鼠洞里都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那块玉佩。倒是在作坊的暗格中找出了一些夏知秋藏起来地私人物品。其中有女儿家喜欢的小玩意儿,也有小孩子的玩具,绝对大部分都是往来书信,以及一本日常记录的手札。
她也没有客气,趁着喘气歇息的功夫,将信件逐封翻开看。
竟然都是兰雪离家学艺后的往来书信。有些纸张已经泛黄发脆,应该是最早的时候寄来的,看日期,已有十多年之久。上面记录地大概就是一些琐事,初到教坊中的不适应。师父有多么严厉,每天都学了什么,有多么辛苦。和那些人交好,又和那些人闹了什么矛盾。还有一些抱怨。看着时间间隔,几乎是每月一封,频繁的时候,一月内竟有三封。
再往后,书信就没那么频繁了。却也是每月一封。信上的内容有所转变,比如教坊管事嫌她名字土便将阿雪改成了兰雪。小有所成后被师父赞扬的喜悦,还有初次登台时的紧张与忐忑。已经没了刚离家时的怯懦天真,但是那份撒娇亲昵的口吻却未改变。
继续往下看,后面的信件时间跨度已经越来越大。有时三月一封,有时长达半年多。看着内容所述,那时候的兰雪已经离开京城教坊,到往四处游历。直到差不多五年前,她在俞州新民府发出一封信件后,便再没有了下文。
而最后一封信,不是兰雪所写,竟是来自城外车马店老板。寥寥数行,大致是说兰雪父亲伤重,让家中赶紧来人。
殷笑看完后嘘了口气,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可想又想不明白。她正要将东西再收拾回原位,其中一封却秦穆抽走了。
“永和六年春,新民府……”他轻声念着上面的落款时间和地点,渐渐蹙起了眉头,忽然说道:“潜入徐战庭刺史府的兰雪,应该不是夏知秋的青梅竹马。”
“什么?”殷笑惊讶地抬头看他,“为什么这么说。”
“永和六年,新民府郊外曾经发生过一场泥石流,死伤者近百。当时本王因为大雨被耽搁在那里,曾经派人前去救援。遇难的人里,就有一支从京城游历至此的歌舞乐班!”
秦穆:“去吧,皮卡丘。”
殷笑:“皮……皮卡……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