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想要装作没看到,但许久也不见她平复下来,总归还是有些放心不下。然后,就在他准备上前去劝慰几句的时候,情况却突然发生了变化。
空气像是湖水一样,旋转出一道道波纹。她周围的景物在扭曲中出现了变化,不再是殿中的样子,而是变成了另一处。
他惊骇地顿在原地,张着嘴一时说不出话来。等到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身影已经开始模糊。而他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她便已经消失不见。
青锋十来岁起就跟在秦穆身边,这么多年随他征战沙场,也经历过无数险情。可是从未像此刻这般震撼。
他懵在那里手足无措了片刻,之后便使出浑身解数冲回偏殿,去找秦穆。
秦穆乍一听见青锋的禀报时,也错愕了一瞬。
但随即便平复下来。
毕竟殷笑这种情况,对于他来说,并不是第一次。他甚至还和她一起经历过。
只不过平静之后,他又控制不住的开始担忧。担忧殷笑这一次,是不是被带到了一些莫名其妙地地方。若是去了村庄城镇倒还好些,若是去了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甚至悬崖绝壁。如果真的是那样,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于是他紧急将城内禁军和京郊虎贲营调到这里,又让玄琦硬是把正在广布功德的灵慧道长从前殿扯了过来。开始想尽各种办法搜查殷笑的踪迹。
只是差不多一个时辰过去了,却没有半点消息。
这让秦穆隐隐怀疑,自己最担心的状况可能发生了。
他修长的手指反复摩挲着那块曾经被殷笑偷走的玉珑令,正犹豫着是否要调动暗影,同时再向各州府广发画影图形寻找殷笑踪迹的时候,灵慧道长突然风一样匆忙而至。
“王爷,西……西南!卦象显示,那小丫头在西南!”
秦穆神情一动,紧接着又皱起浓眉,“西南何处?”
“呃……”灵慧道长瞠目结舌,“具体不知。”
“咔吧”一声脆响,秦穆硬生生将檀木靠椅的扶手掰断。碎成几块的木片在他掌中捻成齑粉,簌簌落下。
…………
这间不知是什么地方屋子一共两进。
外间是主人平日里活动待客只用,北边墙上还有个小门,后门是间面积不大的卧室。一榻一柜,同样摆设简洁。
殷笑忍着厚重的灰尘,毫不客气地翻箱倒柜。不大会儿的功夫,就已经将两间屋子都翻了个底朝上。
屋内的东西不多,但却一应俱全。
她觉得这里的主人应该不是换了住处,故意将此处废弃。而更像是忽然又是外出,然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里间卧室的柜子有两件灰色道袍,大约因为年月太久的缘故。她刚拎在手中,衣服就碎了成了的破布。除此之外,上层还放了几轴画卷。
殷笑吸取了方才的教训,这次展开的时候,格外的小心翼翼。
不过画卷的纸张似乎经过特殊处理。并没有想衣服那般脆弱。虽然看上去有些发黄,但里面的内容却并未受损。
画卷一共十二轴。
前面十一轴全部都是风景。每一轴上都各具特色,应该是不同的地方。有些殷笑看上去觉得略微熟悉,有些则完全陌生。
展开最后一幅的时候,殷笑再一次惊呆了。
那是一幅画像,同前面几幅水墨写意不同,而是色彩艳丽,线条繁复的工笔。画上少女黑发如瀑,白衣若仙。迎风伫立在竹楼前,微闭着双目,神情惬意。那五官眉眼……竟然和她一模一样。
殷笑呼吸停滞,心脏骤然紧缩,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那一瞬间破土而出。没有任何理由,她却可以肯定,这幅画和其它那些,并不是出自一人之手。
她一寸寸地仔细逡巡着,并没有找到任何题跋文字。不由有些失望。
一滴水珠这时落在画卷角落上,她一惊,急忙用袖子轻轻占拭。这才感觉到脸颊上一阵冰冷湿濡,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流了满脸泪水。
她吸了吸鼻子,胡乱擦了擦脸。小心地将那幅画像重新卷起,单独放在了一边。
衣柜角落里还有一只红木匣子。
拿出来打开一看,里面是本羊皮手札。殷笑将它取出翻开,入目第一行便倒吸一口凉气:
戌寅年三月春,吾于东南山中遇险,幸得恩公殷笑出手相助……
戌寅年三月,那是……一百多年前啊!
戌寅年阳历上是公元618年,也是唐朝建朝那一年。这里把时间定在那时候,架空文,请勿考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