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的大牢和府衙之间隔了一条宽巷。
整个监牢里外三层院落,因着关押的都是要犯,守卫森严,连囚室都是用硕大的整块石砖砌成,坚如壁垒。
由于常年不见天日,监牢内总似有若无地飘散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儿。
牢头张顺儿昨晚睡觉伤了风,这会儿闻着这股子味道,忍不住的鼻腔里阵阵发痒。
他一连打了四五个喷嚏。低着头拿出帕子刚擦了擦,视线中便出现了一双黑色的靴子。靴面的锦缎上押着暗纹,隐约能看清是金龙出云的图案。
这人出现的无声无息,吓了张顺儿一跳。
他愣愣地抬起头,只见来人英俊挺拔,三十岁左右的年纪。一身绛紫色朝服,胸襟和衣袖上都盘着金龙。那龙有八爪,样貌威严,绣工精致。
紫色朝服、八爪金龙,年轻英俊……
张顺儿控制不住地膝盖发软,“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口中结结巴巴道:“小……小的,见过……晖晖晖王殿下!”
秦穆垂眸看他一眼,然后抬眸漫不经心地四处打量了一圈儿,才沉声开口,“你是这里的牢头儿?”
“是……是!”
秦穆“嗯”了声,“前面带路吧。”
“啊?”张顺儿迷惑地愣住了,他下意识抬头看向秦穆,一时忘记了对方是当朝一品亲王,不能随意直视,“带……带路?王爷要去哪里?”
秦穆浓眉微皱,语气倒还平和,没有流露出不耐,“殷笑。昨晚关押进来的那名女犯,带本王去看看她。”
张顺儿反应了一瞬方才明了,急急忙忙地起身,弯着腰恭敬地在前引路。
昨夜并非他当值。可一早来时,交班的狱卒特意禀报过,有一名叫殷笑的年轻女犯昨晚被关进了天字二号监。那人是内侍大总管,陈休公公亲自带人押送来的。没说是什么身份,也没交代犯了什么案子。只嘱咐一句“好生看管,不准怠慢。”
由陈休亲自押送的女犯,没有关进永巷或是宗人府,而是送到了刑部。这本身就值得思量,张顺儿当时还和那狱卒小声儿猜测了几句。却怎么也没猜到竟是和晖王殿下有关的人。
天字号监是刑部所有囚室中环境待遇最好的。也靠近整座监牢的最里面。
殷笑自从昨夜被关进来,就一直面对着西边的墙壁而坐。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那块白砖,一发呆就是好几个时辰。
牢房的铁门厚实沉重。开启时发出“吱扭”地响声。
她仍旧坐在那里,没有回头。
就连秦穆低沉的声音响起,吩咐张顺儿去外面守着不许打扰,她也恍若不闻。
直到一条壮实有力的手臂自身后将她抱紧在怀里……
男人清冽的气息瞬间笼罩全身,原来她在不知不觉中早已经无比熟悉。隔着几层不厚的衣料,属于他的热度源源不断地渡进她体内,让她本能地打了个激灵。
秦穆将她抱得更紧,“很冷?”语气中流露出浓浓地心疼和关切。虽然是六月炎夏,可这里常年不见天日,地面又有一半坐落进地下,并不温暖。何况女儿身本就火力弱,她又衣着单薄。
殷笑还是没说话。
他脱下外袍披在她的身上,然后重新将人揽入怀中,低声安慰,“放心,有我在,没人敢动你。”
这一次她终于有了反应。
“秦穆……”殷笑轻声叫着他的名字,有些犹豫地抬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白雨馨……的确是我杀的。”
勒在她腰间的手臂不自觉的加重了力道。
秦穆声音发紧,语气微微严厉,“你吓坏了,不要乱说。”
“唉……”她喟然叹息,疲惫地闭上了双眼,没有继续言语。
…………
谁能想到阖宫上下搜寻了大半宿的两个人,最后竟被一队侍卫双双在颐景园中发现。
当时两人就在一座假山边上。一个头上血肉模糊,早已断气多时。一个衣服和双手上沾满了鲜血,一身狼狈,正晃晃悠悠地站在那具尸体旁边,满目地惊愕茫然。
死的那个,是白贵妃的亲侄女,当朝大理寺卿白崇会的嫡女白雨馨,确认无疑。至于另外一个满身是血疑似凶手的人,虽然脸生,可她腰间佩戴的白玉貔貅却昭示了她的身份……那是晖王殿下即将迎入府中的嫡王妃。
这样的场景,效果不亚于晴天劈响一道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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