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头:“沐王府一代不如一代,但是每一代人对财宝的贪婪,已经到了视财如命,天怒人怨的程度。”
“朝廷规定沐王府要有一支六千人的常备军,主要是保证境内安定。可是沐王府不想拿钱养活军队,所以他们一个兵都没有。”
“每次新来的云南巡抚要点验军队的时候,沐王府就让我们派人过去充数。这二十多年来,我就是和老龙轮流给沐王府当差。”
“因为我们距离昆明最近,放屁的功夫就可以跑一个来回,所以沐王府三天两头都有命令下来。不是出劳役,就是出兵丁,根本没有丝毫喘息的时候。”
“就说现在吧,昆明城里面维持地方安定的军队,就是我和老龙每家出兵一千维持的。而且这些军队的全部开支,都需要我们自己承担。”
“是,我们有奴隶嘎西,但是我们还拿粮食养活嘎西。沐王府对我们比对待嘎西还不如,从来都是把我们当下人使唤,连一顿饭都没有。”
“熊储公子,你说说看吧,我们这样委曲求全,究竟是为什么?因为我们得到过朝廷敕封,把自己当成大明朝的人。可人心都是肉长的,时间长了谁也受不了。”
“两百年来,沐王府搜刮地方到了什么程度呢?凡是他们能够看上眼的东西,现在都全部到了他的财宝库。”
“他们每年把搜刮来的财宝专门修建一座密室存放,上面还标注是哪一年的库存。沐王府为了收藏奇珍异宝,一年修建一座密室,现在一共修建了二百五十多座。”
“我们南蛮之地是不穷,金银财宝、珍珠翡翠应有尽有。数千年前,我们这里就是锡都、银都、铜都,但是所有的财富都在沐王府。”
“熊储公子、军师,你们去看看我们的军队,除了弓箭以外,哪里还有多余的铜铁铸造兵器?又怎么能够承担大规模出兵作战?”
“缅甸、老挝那边造反独立,我们也出兵了,但是没有趁手的兵器,我们怎么打得赢?沐王府的确每一次都出兵了,可是根本就没有和缅甸、老挝的叛军碰头。”
“朝廷里面得到的所谓战功,全部都是沐王府虚报的。我和老龙先后参加了两次南下平叛的战争,打的最大一场战斗,就是围剿一个没有人的村子。也不能说没有人,我们一共抓到了三个人。”
“万历十一年,沐昌祚奉命出征镇压缅甸叛乱,我们走到永昌就驻扎下来,然后派出小股部队出去,把当地的老百姓抓了十七人准备带路。”
“结果沐昌祚把他们全部砍头,然后班师回家。给朝廷的奏折说血战四个月,荡平了缅甸境内的叛乱,还斩首叛乱的首领十七人。大军提前班师的理由,是因为有瘴气。”
“万历二十一年,沐昌祚第二次带兵南下,结果还没有走到永昌就不走了,停了三天就班师。给朝廷的奏折里面说,南面有瘴气,要回来帮助朝廷平定安邦彦的叛乱。”
“我们都是当事人,沐王府自从沐昌祚继承了黔宁公、云南总兵的爵位,挂着征南将军的牌子,根本一仗没打,所以缅甸那边才会安然独立。”
“前三任云南巡抚实在是忍无可忍,只能自己另外招兵南下平叛。可是要想和缅甸境内的叛军作战,军队没有训练怎么可能取胜?结果连续两次全军覆没,不了了之。”
“就为这些原因,沐昌祚竟然差点儿把总兵佥事杨寅秋打死。杨寅秋冒死向朝廷上奏折申诉,朝廷才勉强知道了一些内幕。然后下诏把沐昌祚狠狠训斥了一顿,并且流露出撤藩的意思。”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罪恶总是要暴露出来的。万历二十三年,武定县大旱无收,罗鹜凤氏家族头人阿克率兵两千攻打沐王府的富民。仅仅半天时间就攻破了城池,而且抢走了官印和所有的粮草。”
“这一下就不得了,沐王府对朝廷宣称‘沐家军威震云南缅甸’的假话彻底被捅破了。在凭城防守的时候,连两千土司兵都打不赢,又何来征讨缅甸、老挝的滔天军功?加上云南巡抚据实上奏,最后终于包不住了。”
“虚报军功的事情败露,沐昌祚被迫装疯卖傻。然后申奏朝廷,让他的儿子沐睿承袭黔宁公、云南总兵。这一次,沐王府进京的人带去了数不尽的珠宝,终于通过东林党和魏忠贤摆平了这件事。”
“没想到这个沐睿上台以后,认为是云南巡抚和沐家过不去,竟然扬言要杀了云南巡抚给父亲报仇。沐睿上台不到两年就为此被抓进了监狱,但是这件事还没完。”
“儿子沐启元承袭爵位,那就更加离谱。公然带兵包围巡抚衙门,还带去四门红衣大炮,把巡抚衙门给轰成一堆废墟。要说目无王法,兴兵造反,整个南蛮地区还没有比沐王府更加离谱的人。”
“幸亏沐王府的老太夫人当机立断,直接下毒把自己的儿子沐启元给毒死,然后向朝廷上折子请罪才逃过一劫。”
“去年沐天波这个十六岁的公子哥接班,那就不说也罢了。都是这两年发生的事情,熊储公子随便找一个人打听就能够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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