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下午两点半。
当一切资料都录入了数字博物馆,秦淮才能在商雅的陪伴下回到钟表修复室。
王师傅正在全神贯注的拨弄音锤,金属锤撞击在音盒上,发出清澈典雅的敲击。
敲击声如一泓潺潺的溪水淌过山涧。
叮叮当当,悠扬细腻,宛似在讲述一个尘封了两百年的遥远故事。
这只是音盒敲响的片段,若是全部演奏出来,会是什么感觉?
王师傅焦灼的望着钟表,恨不得秦淮立刻将损坏的零件雕刻出来,见秦淮来了,王师傅用极其温柔的语气招呼:
“快坐快坐!就等小淮的零件了。”
“给我三个小时就能够完成雕刻。”
秦淮轻车熟路的坐在工作桌上,迅速进入雕刻状态。
这种雕刻对秦淮来说非常简单,不需要绞尽脑汁想创意,也不需要炫技,跟着脑海中的分析计算走便是了。
当秦淮雕刻入神时,斑驳的光影里,不远处的镜头感受着时间渐渐流淌,似小溪般清透的秦淮在镜头前似乎绽放着一道光芒。
一枚枚的零件,在秦淮的指尖逐渐现世,每雕刻一枚,王师傅就会拿走一枚,以灵巧的双手安装起来。
直到最后一枚零件准确无偏差的安装到钟表上时,王师傅方才露出欣慰的笑意。
“大凡足够高深之技艺,都与魔法无异。”
王师傅开怀一笑,几个月的愁眉苦脸,在此刻舒展。
他朝秦淮竖起大拇指。秦淮真的非常不错!非常不错!他很喜欢秦淮这位年轻人,打心眼里喜欢。
秦淮微微一笑,拉着商雅站在在钟表旁静静观看王师傅操作。
“这件钟表一共修复了三个月,终于可以转动了。”
王师傅扬起嘴角,细心检查了几遍,确认无误后方才开启钟表。
“叮叮叮……”
当音锤第一次敲击在音盒上,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痴迷。
那种旋律安静美好到恰似鼻尖嗅到了一抹冰凉的月色,恰似初雪落在手心一片沁凉,恰似清晨时带着朝露的初阳斜照窗台,恰似一片羽毛轻轻落在心间,恰似一切都刚刚好……
而在钟表鎏金的旋律中,白鹅转动长颈,小狗歪头吠叫,枝桠间的小鸟来回雀跃,门前小河中有小帆船顺流而下,屋外的推拉门向两边打开……
乡村小院内的一切都伴随着节奏律动。
镀金的钟表,鎏金的钟声,让得观赏者的思绪以一种极其浪漫的轨迹,缓缓蔓延……
王师傅摘下眼镜,静静欣赏着他所修复的钟表,眼神和游客们的眼神截然不同,那是一种望着孩子的宠溺与似水柔情。
秦淮扭头瞥了一眼,这一幕让他的心脏在一瞬间被重重击中。
竟然眼眶湿润,生出一种流淌进心间的感动。
有多少事情。
只是你的匆匆一瞥。
却是别人的半生守候……
秦淮闭上眼睛,好像受到了启迪——他在故宫感触最深的就是沉淀,书画,青铜器,钟表,建筑,修缮文物的老师傅……透过这些人和事物,秦淮才发现,原来沉淀,才是世界上最打动人心的艺术元素。
无论多么鲜明的色彩对比,无论多么紧张激烈的视觉冲击,到头来都不及千年沉淀的那一分厚重,可以是斑斑的青铜锈迹,可以是泛黄的清明上河图纸,可以是被岁月染灰的天青色烟雨瓷。
秦淮若有所思。
他似乎有一些明白了。
不远千里来到京城所要找寻的木雕风格,似乎亦在渐渐成形……
“秦先生,五点下班了,我们走罢。”
王师傅把工具整理好,准备离开修复室,不过喊了一声,秦淮竟然矗立在原地,没有半点反应。
“秦先生?”
王师傅伸手拍了拍秦淮的肩膀
“哦——不好意思,刚才有了一点创作上的想法。”
秦淮收敛思绪,一缕清风吹起秦淮的头发,让得秦淮的眼神异常明亮。
摄影师敏锐的捕捉到这一幕。
惊喜的咧了咧嘴角。摄影师的基本素养告诉他——
这位突然拜访紫禁城的高颜值高气质小哥,会是这部纪录片中最出色的几个卖点之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