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她只希望离他越远越好。
“我是孩子的爸爸,我有知道的权利!”
裴泽析赤红的眼睛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相对于宁青青的漠然。
他的情绪已经处于惊涛骇浪的状态,紧紧的抓着宁青青的手腕,留下了红色的指印。
“你现在不是已经知道了吗,麻烦你放手,我要睡觉了!”
盯着裴泽析关节泛白的手,故作轻松的说:“你现在应该很高兴吧,我没有给你制造麻烦,很果断快速的解决了问题,只是难为了贺粲辉,要他陪我去医院。”
裴泽析只感觉热血上涌,大脑成了一团浆糊,气急败坏的低吼:“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流掉了我的孩子,还要贺粲辉陪你去医院,你……你……是白痴吗?”
“没必要经过你的同意,孩子只是一个意外,没有人想要它,我吃了避孕药它还要来,就只能再送它走。”
说出这冷酷无情的话,宁青青的心在滴血,尽力维持表面的平静,勇敢的与裴泽析相对,不在他凛冽的逼视中败下阵来。
“你不想要,我想要!”那么可爱的孩子就没有了,裴泽析怒火中烧:“你这个杀人凶手,还我的孩子。”
宁青青像看戏一样看着裴泽析:“呵,你是真的想要吗?”
如果她没有流掉孩子,也许他现在就不会说想要的话了,绝对骂她一顿,然后让她去把孩子流掉,或是像当年一样,扔张支票出来,就让她放弃肚子里的孩子。
“我想要,我想要!”
裴泽析的怒火无处发泄,他紧握拳头,重重的砸在了雪白的墙壁上,一拳之后便转身飞跑出去,没有目的地,也没有方向,闷头往前跑。
他赤红的眼中有晶莹的液体在流动,还未流下,便被沁凉的晚风吹干在了眼眶里。
一路狂奔,跑到江边,对着滔滔的江水,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
“啊……啊……”
吼过之后,他全身无力的瘫坐在地,喃喃自语:“我的孩子,孩子……”
也许是可爱的女孩儿,也许是活泼的男孩儿。
他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比天使还要惹人喜爱。
没有了,没有了……就这样没有了,宁青青,你好狠心!
裴泽析痛苦的抱头,深刻体会到了生离死别的绝望。
不断捧起冰凉的江水浇到脸上,他沸腾的情绪才慢慢的冷却了下来。
宁青青苍白的脸在他的脑海中反反复复的出现,挥之不去的,还有她脸上的泪水。
突然间,心痛的感觉在急速的蔓延,宁青青,宁青青,你这个大白痴!
走在回医院的路上,裴泽析已经接受了孩子没有了这个事实。
他现在心里想的,都是宁青青。
越想心就越痛,越想脑子也越乱,他有被她深深伤害的感觉,他的自尊与骄傲,也被她统统踩在了脚下。
病房门口,他还没有开门,就听到了贺粲辉的声音。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答应你的事没做到,真的很抱歉。”
“别自责了,这又不是你的错,反正也不可能一辈子瞒下去,他总会有知道的一天。”
宁青青软言细语的说:“其实说出来也好,心里少桩事,一开始瞒着他也是怕他认为我故意怀了孩子来要挟他复婚,其实我真的不想和他复婚,也不想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当年我怀了小枫小楠,他就一直不同意我生,我也不愿生,可没办法,我爸爸妈妈都是很传统的人,觉得我怀了他的孩子就该跟他过一辈子。”
“那个时候年纪小,只想顾全爸妈的颜面,让他们高兴,就嫁给了裴泽析,也因为这个原因,他一直怨恨我。”
这些年,她连个说话的朋友也没有,再多的委屈都往肚子里咽,面对温和善良的贺粲辉,不知不觉就把自己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裴泽析一直觉得他被逼婚很委屈,而她呢,她的委屈又有谁知道。
未婚先孕人尽皆知,老师同学亲戚朋友,无一不把她当笑话看,孤立无援的时候没有人来拯救她。
贺粲辉又说:“别难过,我看得出来,裴泽析很在乎你,你和他好好的谈谈,一定有转圜的余地。”
“就算有转圜的余地我也不想再和他有瓜葛,我好累,真的……”
宁青青听到开门的声音,立刻噤了声,紧盯着门的方向,睁大了眼睛。
贺粲辉回过头,就看到了进门的裴泽析。
裴泽析冷冷的看着坐在床边的贺粲辉,沉声问道:“你来干什么?”
“不放心,过来看看。”贺粲辉轻描淡写的说。
挂了电话之后一直不安心,怕出什么事,就火急火燎的赶过来当和事佬。
“哼,有什么不放心,难道我还会杀了她不成。”裴泽析不悦的微眯了眼睛,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呵,你这话就严重了!”贺粲辉失笑的摇头,站了起来,朝他走过去。
“也许我真的会杀了她!”
他的目光阴冷而凛冽,刮过宁青青的脸,狠狠的说:“她连一个无辜的孩子也下得了手,我一样可以!”
不等贺粲辉开口,宁青青抢着说:“贺先生,谢谢你过来看我,现在这么晚了,你快回去吧!”
“没事,时间还早,既然过来了,就和裴泽析聊聊再走,你休息吧,我和他出去说,不打扰你!”
贺粲辉说着就走到了裴泽析的身边,生拉硬拽把他从沙发上拖了起来,然后往病房外走。
“去哪里,我没话和你说。”裴泽析瞪着他:“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像什么话,快放手!”
“走!”贺粲辉硬是把裴泽析拉了出去,关上病房的门,他压低了声音说:“你们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为什么就不能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谈一谈?”
“和宁青青谈?”
裴泽析的嘴角勾起嘲讽的笑:“那是侮辱我的智商。”
贺粲辉无语的看着裴泽析,他为什么就不能说真话呢,总是这幅高高在上的态度,吃亏的,还是他自己。
“你既然看不起她,就不要再缠着她,让她不得安宁。”
“我缠着她,她说的?”
裴泽析指着自己的鼻子,好像受了奇耻大辱似的,又是愤怒又是不屑。
“不用她说,我自己看出来的,难道你敢说你没有缠着她,离婚了就离得干脆,别老往她那里跑,害得她怀孕受苦,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贺粲辉站在很客观的角度来劝解裴泽析,他并不偏帮谁,也不为谁说话,可听在裴泽析的耳里却不是那么回事。
他恼火的盯着贺粲辉,厉声问道:“宁青青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到底是我的朋友,还是她的朋友?”
“我是你们两个的朋友,裴泽析,你为什么就不能诚实一点儿,我看得出来,你爱宁青青,她也爱你,难道你们就要这样一直互相伤害下去?”
裴泽析脸色发沉,斥责道:“贺粲辉,胡说什么,我根本就不爱她!”
“你不爱她你爱谁,白夏薇?”
贺粲辉伸出手指重重的戳向他的胸口:“你问问你自己,想白夏薇的时间多还是想宁青青的时间多,你晚上想和白夏薇睡还是想和宁青青睡,早上醒来第一个想见到的人又是谁,我怎么有你这样低能的朋友,连自己爱谁都不知道,还要我来告诉你,慢慢想,想清楚,到底是白夏薇还是宁青青,我就不信你想不明白,如果你真的想不明白,明天就去街上问问,爱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贺粲辉的话犹如醍醐灌顶,裴泽析惊诧的看着他,他的每一个问题都像一记重拳击在心上,把他一直否认的事实从沉睡中打醒。
看着愣愣的裴泽析,贺粲辉满意的笑了:“想好没有,你是不是想宁青青的时间比较多,晚上想和宁青青睡,早上醒来第一个想见的人也是宁青青,如果你这样还不承认你爱她,那我只能说,你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不可能,我不可能爱上她……”
一时间,裴泽析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他嗫嚅的否认,自欺欺人的话语显得苍白无力。
“伪君子,你果然是伪君子!”
贺粲辉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作为朋友,我也希望看你好,进去吧,好好和宁青青谈谈,告诉她你爱她,让她原谅你,以后一家四口就高高兴兴的在一起,别再三天两头的闹别扭,你不嫌累,我都嫌累!”
裴泽析厌恶的拨开搭在肩上的手:“贺粲辉你哪只眼睛看出我爱宁青青?”
还以为裴泽析开窍了,贺粲辉笑着回答:“我两只眼睛都看出来了!”
裴泽析点点头,一本正经的说:“你两只眼睛都有病,早点儿去挖掉,免得祸害全身!”
“嗤……我看你嘴硬到什么时候!”
贺粲辉摇头晃脑的转身:“我走了,你自己好好想想,以后别怪做兄弟的没提醒你,女人啊,要哄要疼要爱,你再这样下去,宁青青早晚跟别的男人跑!”
“快滚,少在这里胡言乱语!”
“滚了滚了,不在这里妨碍你们,以后别再欺负宁青青,我看着都心疼啊!”贺粲辉转过身,捂着自己的胸口,唉声叹气:“真是可怜的女人!”
“哼!”裴泽析扭头走进病房,看到坐在床上愁眉苦脸想心事的宁青青。
他的心脏好似被狠狠的抽了一下,说不出的酸说不出的痛还有说不出的……爱!
“想也没用,贺粲辉已经走了!”
裴泽析走过去,坐在了床尾,盯着宁青青的眼,是满满怜惜。
瞪了裴泽析一眼,宁青青躺下去,拉被子把自己盖严实,然后翻身背对着他。
“宁青青……”裴泽析伸出手,落在了她的背上,轻轻的拍了拍:“不和我说话?”
宁青青咬着嘴唇不吭声,说对了,她就是不和他说话。
该死的裴泽析,她一定要和他冷战到底。
这辈子没这么恨过一个人,他很幸运,是第一,也将是最后一个!
和贺粲辉说话的时候就滔滔不绝,面对他就没了语言,巨大的心理落差让裴泽析很不高兴,推了她一把:“哑巴了,说话!”
不说不说就不说!
静静的坐了一会儿,裴泽析突然笑了起来:“贺粲辉那白痴说我爱你,你说,他是不是白痴?”
宁青青的心底“咯噔”了一下,没好气的想,还好意思说别人是白痴,你自己才是大白痴!
“他刚才问我……心里最想的人是谁,晚上最想和谁睡,早上醒来最想见到谁……”
笑容慢慢的敛在了严肃的表情下。
裴泽析从未不曾正视自己的内心,时至今日,才第一次剖开来认真的分析。
不管爱还是不爱,宁青青似乎完全不敢兴趣,裴泽析还是耐着性子继续说:“当他问我这些问题的时候,我很自然的想起你,太可笑了,你哪里值得我爱,又胖又丑又蠢,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处值得我爱的优点……”
宁青青拉高被子盖住耳朵,才不想听他神神叨叨的自言自语。
“我怎么可能会爱你……”
连他自己一时也很难接受这个事实,更何况宁青青。
她盖了被子还不够,手还堵上耳朵,只当他发神经,说的话根本不往心里去。
就算宁青青不理不睬,裴泽析还在继续说:“其实想想贺粲辉说的话也有道理,我不爱你我整天想你干什么,我不爱你为什么想抱着你睡觉,我不爱你也不可能早上睁开眼睛就想看到你……”
这样的情况从未发生过,对白夏薇,也不曾这般的心驰神往。
就连思念,也未刻骨到铭心。
“看来……我确实爱上你了!”
他终于承认了自己的感情,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艰难,那么不可理喻。
这个又胖又丑又蠢的女人不知何时已经走入了他的心,开始左右他的情绪,侵蚀他的意志,就这样,把他绑在了她的身边,不远离开。
“喂,听到没有,我说我爱上你了!”
推了宁青青一把,裴泽析又气又恼,这个蠢女人,竟然不把他放在眼里,可恶!
哼!
虽然捂着耳朵,可裴泽析的话还是一字不漏的听到了,宁青青在心里冷笑,难道就因为他说爱她,她就要感恩戴德的接受吗?
如果伤害就是他表达爱的方式,那她宁愿他从来不曾爱过她。
她不期待他的爱,也不在乎他的爱,只担心他会打着爱她的旗号继续纠缠她,让她不能平平静静的过日子。
“宁青青,你聋了吗?”裴泽析一把扯开被子拉住宁青青的手,在她的耳边大声的说:“我爱你!”
终于,她不能再置身事外,转过头,睁开眼,木然的看着他。
宁青青就像一个没有感情没有知觉的洋娃娃,空灵的大眼睛里倒映不出任何的情绪。
她的心真的已经死了,没有疼痛没有喜悦没有希望……
与面无表情的宁青青对视,裴泽析大受打击,冷声问道:“你爱不爱我?”
“不!”
干涸的嘴唇吐出这短促的音节,宁青青突然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反反复复对自己说,裴泽析就是毒药,爱上就只有死路一条。
她不要死,她要活!
宁青青的答案在裴泽析的意料之外,他以为自己敞开心扉说出来,她就会高兴的回应,原来,他只是一厢情愿,她根本就不爱他。
从未被女人拒绝过的裴泽析不知所措,愣愣的盯着她片刻,转身到沙发边坐下,不想再说任何的话。
许久许久,宁青青才用耗尽自己全部的心力,说出最绝情的话:“以后不想再看见你,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的纠缠,裴泽析,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到最后,宁青青几乎是吼了出来,震得裴泽析心肝俱裂,痛不欲生。
她恨他……恨他……很恨很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