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打了个呵欠,继续愁眉苦脸地冲着元宝篮里那八九个油纸包发呆:
东大街的虾子烧麦、枣子巷的山楂糕和冬瓜糖、小天桥的葱油饼、厚德坊的酥糖果子……
还有甜水井四娘家的水豆腐,巴掌大的两块用蒲草包好放在最上层。
是要切来用菌子油煎呢,还是与野葱拌上吃?
琉璃觉得眼下这就是天底下最大的难题,比起明年黄河流域能收多少万石谷子或者圣上打算立哪位皇子为储君之类的问题可让人苦恼多了。
为了消解这种苦恼,她毅然打开一个纸包。
闭着眼睛抽开扎捆纸包的麻绳,哟,运气还真不错,是自己最爱吃的……之一。
拈起一片山楂糕,她舍不得吃,先对着阳光美滋滋地欣赏一回:红艳艳、亮晶晶、软剁剁、颤巍巍,对着光亮还能瞧见裹在果肉里的小朵桂花,光这么瞧着都那么甜,甜得让人心尖儿都化了……
忽的山林间一声嘶鸣,惊得那片山楂糕从她指间一颤,竟然就那么咕噜噜滚落坠地,没在脚边的杂草丛中连尸骸都瞧不见了。
琉璃慌慌张张低下头来,只在衣襟上找到一抹红痕,提醒她曾经有一块多么好吃的山寨糕在她眼前。
现在她眼前只有残冬萧条的山林,以及不远处对着枯枝败叶发疯的一匹白马。
马上的少年比马更疯。又是勒缰绳,又是拽鬃毛,又是摩挲马颈,又是大声哄劝,好容易才说服那匹呆马把高高抬起的两只前蹄放回地面。
然后,这位好几次都险些被甩下去的骑手就在马上微微躬下身子,缠着马鞭的左手优雅地与右手合拱成拳:
“姑娘莫怕。我这马儿生性温顺,绝不……伤人。刚才只是被树枝刮上左眼,有些受惊……而已。希望……没有惊扰到……姑娘。”
他说这些话时,那匹生性温顺的马连连跺了好几下前蹄,又原地打了两个转,最后扬起脖子喷了一连串白气。
琉璃眼瞧着那马终于安静了,那少年也终于在马鞍上坐稳了,这才气呼呼地走到马前,举起手中的油纸包:“我的山楂糕!枣子巷的山楂糕!”
马上的少年立刻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微笑。
不等琉璃再说什么,他已并起两指,从油纸包夹走一片红艳艳、亮晶晶、软剁剁、颤巍巍的山楂糕。
“唔,这山楂糕的滋味的确挺不错的。”一边说,他一边捞起系在腰间的湖水色汗巾,优雅地擦了擦手指,“多谢姑娘的美意。”
琉璃斜睨着他:“公子是不是还想再尝一片?”
“恭敬不如从命。”少年笑得很诚恳,运指很迅速。
油纸包里的山楂糕只剩下一片了。
“公子不如一并吃了,好教它们合家团——圆!”
说到团圆两字,琉璃自己都为自己咬牙切齿的狰狞语气而骄傲,赶紧再将眉眼一斜,嘴角一挑,挤出个冷笑来。
最后一片山楂糕果然被留在了油纸包里。
“只怕不得不辜负姑娘的心意了。”少年的笑容无比诚恳,“这山楂糕味道虽好,用的却是饴糖,不如冰糖滋味清甜,吃多了未免甜腻。”
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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