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搬家的事,除了左右邻里看见了问一声,周逸芳不曾主动对任何人说过,哪怕朱其成这个大郎的亲爹,周逸芳也不曾告诉。
若是他有心,不难打听;若是他本就对大郎不上心,大郎的消失就像当日被送入傍山寺一样,对他们来说是解脱,如此,又有何可通知的?
而事实大概和周逸芳想得差不多。
周家最后一次从村子离开,没有带多少东西,主要和这些年交好的邻居、亲戚道别。这些人都知道周家是为了大郎搬走的,虽然心里对大郎的命途有疑虑,却也理解周家的心情,同情他们的遭遇,并且希望大郎这孩子的确没问题,一家人能够和和乐乐地开始新生活。
这一趟道别还算舒心,多年相处,猛地要分开,难免不舍,互相都是说着祝福宽慰的话,没遇到让人不快的事情。
和亲友道别后,一家人坐牛车离开,周逸芳抱着大郎,大郎蠢蠢欲动想要车夫手里的牛鞭,周逸芳几次试着拿旁的事情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安静坐着别捣蛋。
官道上,迎面走来一队喜气洋洋的队伍,与他们正面遇上。
当了多年朱家少夫人,周逸芳一照面就认出都是熟面孔。
大郎也停下了扑腾的手脚看着前方喊了一声:“二腾叔!”
领头的人正是朱家管家朱二腾。
朱二腾满脸尴尬,喊了一声:“小小少爷。”
周逸芳一看他们一行人就心中有数,和车夫说:“喜事为大,我们让一让。”
车夫应了一声,把牛车赶到路边,让朱家的人先行。
朱二腾尴尬地对周逸芳行了个礼,带着人继续前行。
等到朱家队伍离开,官道上的路人看着周家一家低声讨论起来,有那认识的,甚至直接上来搭话。
“周秀才,你们今天去镇上?”
“听说朱家少爷定亲的事了吗?”
“巧了不是,今天正好去下定,定的新少奶奶是王家村的地主女儿,今年十八了。”
周父扯起嘴角算是回应。
周母直接让车夫启程:“我们不去镇上,还要赶路,先走了啊。”
牛车咕噜噜走远,身后的讨论声依旧不绝。
朱家慈善又富有,满云湖镇找不到第二家这样好的人家,周逸芳当初不知道被多少人羡慕,谁知生下一个孽种还不惜福要和离,虽然是和离,但是朱家依旧风风光光,周家却穷酸,这不像和离,更像是下堂。
世人捧高踩低,这么一个昔日夫妻迎面对上的热闹大场面,他们吃了瓜看了热闹,讨论之中难免对周逸芳充满贬低与看不起,对大郎这个身世有异的孩子更是语带鄙薄。
周家几人心中都有数,坐在牛车上继续往前赶路,将这一路的风言风语全都抛在了身后。
汴州城的小院是个两进的院子,周逸芳将朱家给的银票都花了,咬牙买下这个“豪宅”。
一家人住在第二进,第一进则设为一家读书办公的书房、学堂,还有未来可能招待客人的大厅。
周父给大郎启蒙绰绰有余,为了让大郎有上学的仪式感,周逸芳定下每日课程表,到了时辰,周父便是先生而不是祖父,两人要准时到外院的学堂里上课,彼此称呼先生弟子,直到下课回到内院,身份才转变回来。
这种仪式与规矩可以限制大郎漫天飞舞的注意力和过分的好动,让他渐渐生成规则意识。
外院和内院之间有一大片空地,前主人种了许多花花草草,如今早就破败成了一片杂草地。
搬进来前几天,一家人先把这片杂草地清理了,大郎也跟着帮忙。周逸芳给他单独做了一双护手的小手套,让他和长辈一起拔草。
草丛里有很多蚱蜢之类的小虫子,周逸芳虽然不至于害怕但仍旧觉得有些恶心,大郎这孩子却玩得津津有味,甚至无师自通,捉到了三四只蛐蛐,把他们装在一个盒子里让他们打架。
周父看了一边笑一边摇头,说:“这孩子的确得好好管教。”
一天下来,小孩除了多少草不得而知,脸上被杂草刮了好几道红印子,脸晒得红红的,里衣全都被汗浸湿了,眼睛却亮闪闪的,快活得不得了。
周逸芳给儿子洗澡,丢了一只会浮起来的木头鸭子给他玩,嘴里吐槽:“只要让你玩,多累你都不嫌累。”
大郎玩着鸭子,嘴里有口无心地说着:“我也会好好念书的。”
周逸芳笑出声,点了点他的脑袋:“你说得好听,娘等着看你怎么好好念书。”
大郎仰起头对着她笑出一排小米牙:“那娘要给我请武师傅!”
周逸芳无奈:“知道,娘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大郎立刻说:“我答应娘的事也会做到。”
周逸芳开怀,低头重重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大郎真乖!”
大郎咯咯笑起来,用力一拍浮水鸭子把它拍进水底,溅起一片水花,溅了周逸芳一脸一身,周逸芳气得,拧了一下他的光屁股:“熊孩子!”
大郎不怕疼,反而更开心了,哈哈大笑。
周母过来敲门:“娘俩别闹了,洗个澡洗得水都要凉了,快收拾好过来吃饭!”
周逸芳连忙说:“来了!”瞪了大郎一眼。
大郎也懂,收了笑声,对着周逸芳双手捂住嘴巴,大眼睛骨碌碌转。
花园收拾出来后,周家只划出一小块作花圃,剩下的全都开了地种菜。汴州物价高,即便是普通蔬菜也是周家人没见过的价格,向来吃自家产的菜没花过钱,周母第一时间就说以后自己种菜,能省一点是一点。
拔草,一家人带着大郎拔,种菜,也是一家人带着大郎种。这个经历带来的好处是,大郎对着一片没发芽的田地也有了这是农田的认知,好动爱玩的他,每日小心翼翼跑到田垄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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