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就被掐住下巴晃了晃。那双手的水珠擦干净了,还有湿气,又润又凉,激得他下巴发麻。
“这书一上午就没见你翻过页,干嘛呢?”
宋野枝把书合上,让他看封面,说:“一点儿营养也没,不如拿人民日报给我看。”
掐下巴的手移上去贴额头,皱眉说:“感觉还有点儿……”
“给热的。”宋野枝忙不迭把桌上的体温计拿起来凑他眼前,“对不对?”
“好,回家吃饭。”
他们办公室常常错开时间吃饭,往常易青巍都是最后吃的。
“不忙了?”
“走吧,吃完饭有的忙。”
他们去街边店里打包了饭菜,回小区的路上,宋野枝说最近总觉得腿的骨头疼。
“一直吃钙了?”
“有时候记得,有时候……”
“最近长高不少,自己量过吗?”
“176。”
“长了两三厘米?不错。”过马路时,易青巍左手提袋,右手自然而然牵上宋野枝的手,“要记得吃钙,牛奶也要喝,争取过180这个坎儿,行吗?”
“这可能不归我的主观意识管。”
马路过完,手又自然而然松开。
“主观能动性的作用还是不能忽视的。”易青巍说。
走到楼梯口,易青巍停了一下,扫了宋野枝一眼,问:“要不要我背你上去?”
宋野枝竟生出害怕的情绪,后退一步,本能拒绝:“我脚早好了。”
前段时间脚伤,最开始几天很严重,就是易青巍背他上楼。对于易青巍而言并不算什么,负重一百多斤一口气爬六楼也脸不红气不喘,殊不知背上的宋野枝却饱受煎熬。
他的手臂不熟练地环上易青巍的脖子,下巴生涩地在肩膀处寻找合适搁放的地方,腰腹和胸膛严丝合缝与他坚实宽阔的后背相贴。
他们无限靠近,身体距离逐渐趋于零,那时,易青巍的体温和味道笼罩他,包围他,莫名成为一股强劲的力量,安抚他,也袭击他。被满足感和被侵略感来源于同一个人,宋野枝第一次面临如此处境,困惑,且束手无策。
宋野枝趴在易青巍背上时会故意放缓呼吸,可心率却总是过快。他的心脏贴他那样近,不知有没有被察觉过。
但有什么办法,这又不是他能控制的。
“不难受了?”易青巍问。
宋野枝率先向前走,语调轻松:“我没那么弱。”
开门用的是宋野枝的钥匙,易青巍走在前,却站在门口定定等他。
他找出钥匙,插孔,还未转动,门竟然开了。宋野枝吓了一跳,猛地一退,踩到身后的易青巍。
身后的人轻扶着他的腰,闷闷地笑,应该是低头了,温热的气息吐在他后颈处,接着听到他说:“这是什么胆儿啊?”
从屋内开门的是和宋野枝有过一面之缘的姐姐,于施莹。他默默把脚收回来,站直了,向人问好。
易青巍先把他的书包和手中的袋子拿进屋里,他落在后面埋头换鞋。
于施莹第一次来,不清楚家里的布局和习惯,换下的高跟鞋就摆在玄关处。宋野枝弯腰,提起她的鞋,顺手也放进鞋柜。鞋柜里平日赵欢与放拖鞋的位置空落落的,宋野枝一愣,再一想,应该是于施莹穿上了。
她正在厨房煲汤,易青巍走去帮忙,盛了两碗抬过来。
“正好,打包的菜没带汤。”易青巍回头看宋野枝,“赶紧来吃饭。”
宋野枝慢吞吞走到餐桌前坐下,之前打包三人份的饭菜,他还以为那一份是给赵欢与的。
于施莹是个活泼健谈的姑娘,自进门起就没见她的嘴角放下来过。
“易青巍你就那样对我的画?”
“我怎么了?”
于施莹指了指进门处的柜子。
“你就给我搁那儿?”
“多好啊。”易青巍兀自拉椅坐下,“摆得端端正正,一进门就能看见,赵欢与还按时给你扫尘呢。”
于施莹没跟他多计较,坐下来,把两碗汤推到宋野枝面前,又把筷子递给他,说:“这个是姜汤,这个是鸡汤……”
易青巍把姜汤那一碗扒拉到自己手边。
“姜汤饭后喝。”
宋野枝说:“谢谢姐姐。”
对面俩人挨着坐的,宋野枝低头扒饭。于施莹和易青巍整筷方式相同,都喜欢垂直竖着,磕一磕桌面,让两支在手里同等齐了才肯夹菜。这么多年的相处,磨出一模一样的强迫症。
他再扒一口饭,抬眼看钟面,赵欢与什么时候回来啊。
吞咽米饭间,他又一次后知后觉——易青巍的钥匙给了于施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