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爸爸说,天亮了才走的。哎呦,我事后回家,老爷子拉着我夸了他俩整整一下午。尤其小野,忙来忙去一夜没合眼。”
“小野回来了?”易焰惊喜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易槿瞟了一眼车内后视镜,说:“听到闹非典特地回来的。”
易焰叹,宋叔肯定乐死了,这样好,这样有心的孩子能找出几个。
他说:“对,也不知道以后准备留哪儿发展,哪天有时间把他们都叫家里来,一起吃顿饭。”
易槿没来得及说什么,易青巍发话,哑声哑气:“哥,您能不能专心开车,油门踩深些,开快点儿。”-
路上,易青巍从家里出来,一身正装,手提一盒费列罗。他在街口徘徊几步,走进一家花店。
“您好,有预定吗?”
“没有。”
“好的,那请问您有心仪的花品吗?”
易青巍扫了一下眼前满架的花,没考虑太久,他说:“玫瑰。”
店员递上册子来请他挑包装样式,易青巍摇了摇头:“谢谢,不用包装。”
“好的,请问您要多少朵?”
“一枝。”
“一枝?”店员确定道。
“嗯,一枝。”易青巍赶时间,已经弯腰自发挑选,花枝最长,花瓣最艳,他满意地抽出来,“这一枝,谢谢。”
易青巍结账之后,借了花店的柜台,亲手为玫瑰修刺,剪枝,将费列罗包装盒的丝带解开,再巧妙地将玫瑰系上去。
店员是个小女生,目睹全程,看着易青巍聚精会神,不紧不慢地为爱人准备礼物,优雅而矜贵。少女心的粉红色泡泡全冒出来,她问:“您是去约会吗?”
最后一步,易青巍把结拨正。
他笑:“去赔罪的。”
店员忍不住,很热切:“祝您顺利!”
易青巍拾上精美的,焕然一新的盒子,微抿笑意,礼貌地点头:“谢谢。”
到云石胡同时,天已擦黑。
易青巍看着不远处那扇门,那个院子,那几棵大树,莫名紧张起来。他在胡同口停下,深深吸了一口气。
墙头跳下一只黄猫,走到易青巍鞋边,尾巴竖起来,绕上他的小腿,叫道:“喵——”
“三黄,今天没带猫粮过来。”易青巍低着头说。
“喵——”
“你有没有见到那个哥哥?”易青巍想了想,说,“一定见过了,你妈妈以前睡的小房子还是我和他一起做的,有没有说谢谢?”
“喵——”
“好,我去了。”
院门一如既往半掩着,易青巍推开。院中无人,客厅的灯亮着,翠凤凰也被移去屋里了,他走上前,叩门。
陶国生打开门,看到他,一脸惊讶:“小巍?”
宋英军听到动静,也出来看。
“陶叔,宋叔。”易青巍不兜圈子,单刀直入,“我找宋野枝。”
宋英军看看陶国生,陶国生看看宋英军,两人面露尴尬难色。
宋英军清了清嗓子,问:“你不知道?小野早就走了。”
“走了?”
陶国生说:“是的,早就回英国去了。”
风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围困他。易青巍忽然有些难受,因为宋野枝一定是难受着走的。他开始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不止一个错。
三黄不知道什么时候踮着步子悄悄跟进来了,绕着易青巍的鞋转几圈,坐下了。易青巍垂着头,蹲下去,手上的盒子没有放处,他搁在怀里。
“宋叔,喂完它我再走吧?”他仰着头问。
宋英军叹了一口气,陶国生去拿猫粮。
满满一袋,刚开封不久。
“宋野枝有没有喂过它?”
那年大黄生了五个崽,如果宋野枝见了它们,肯定也最喜欢三黄。
认生,不爱叫,黏人。
宋英军指了指他手里:“这就是他买的。”
易青巍看了看包装袋上夸张的英文艺术体。
最早那一批流浪猫是吃不惯猫粮的,人吃什么它们吃什么。后来的小崽们就被宠得娇气了,只肯吃猫粮。易青巍猜,宋野枝当时一定站在超市货架前焦头烂额,他对猫粮没有研究,也一向最怕做选择题,便只知道拿价格最贵的。
三黄显然是不饿的,给了面子嚼下几颗,就不肯再吃了。
易青巍沿着猫的脊背梳下去,毛发柔顺平滑,他想,宋野枝不会还一只一只抓来洗了澡吧?也许一面洗,一面和它们聊天,洗完之后,哄它们到木架上排排坐,陪它们一起晒太阳,晾干。
他会经常这样幻想他,如何做事,如何说话,过怎样的日子。已经很熟练了。由一门生疏的技能,变成本能,成本只需一些时间,一些荒芜的,无趣的,没有宋野枝在身旁的时间。
易槿,赵欢与,宋英军……每个人和宋野枝都没有断过联系,每个人都有宋野枝的消息。唯独易青巍,他不主动询问,也无人主动告知。
宋野枝在他的世界里生生消失六年。
他生生忍受着。
“宋叔,能不能,给我他的地址。”
他说了出来。
好似荒漠中行至千里的人,乞求一口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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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哭莫气莫难过,这不!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