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手中的盒子应声而落。
玉簪自是怕摔的。
清脆的声音刮着李渭的心。
沈薏环抬眼看李渭的神情,这才发现他神色惨白,唇上半点血色都没有。
想起方才她碰到他时的反应,他身上似是有伤。
她盯着他。
“你受伤了?”
“没有。”
李渭淡声说道,他屈身蹲下,伸手去捡地上的玉簪的碎片,动作有些缓慢。
沈薏环想到先前他揽着他,他姿势就格外奇怪,似是特意避开了些什么。
她也蹲下,轻手推了他一把,他微微后仰坐在地上,任由她动作,目光却一眼也没看她,沈薏环一言不发,她抬手去解他的腰封。
李渭手掌按在她的手上。
“环儿这是做什么?”他将落到她脚边的最后一枚玉簪的残片捡进锦盒之中,抬眼看她,冷嗤道。
“你受伤了。”沈薏环低声说道,语气笃定。
“是受伤了,如何?”他面上带了几分嘲意。
沈薏环不再言语,她皱眉看向他右侧肋下,他的腰封被她解开,她伸手扯开了他的外衫,便要解开他的中衣。
李渭再度按住她的手。
“你松开。”沈薏环低声道。
“你若是看了,往后可莫要再后悔。”他若有深意地说。
沈薏环不答,手上仍在撕扯他的衣衫,李渭轻嗤一声,松开了她的手。
她一下用力过猛,李渭不仅中衣被她扯开,连衣襟都被她撕坏了。
“环儿还真是,粗鲁。”
并未理会他的调侃,沈薏环紧盯着他肋下的那道狰狞伤口。
一道足有十来寸长的刀伤,伤处的血肉微翻着,仍有些出血。
显然,是道新伤。
“怎么弄的?”她长睫颤了颤,声音有些弱。
他那样的本事,谁能将他伤成这般。
“环儿这般,可是心疼了?”他笑了笑,问道。
“我问你是怎么伤的!”她猛地扬声。
见她反应这么大,李渭长眸微挑,他不大在意地拢了拢衣衫,“被秦松府兵划了一道。”
秦松便是秦玉的父亲,如今江州府的知府。
“你是昨天去的秦府?”
怪不得当日他说账册在他手中,却要隔几日再来找她。
“这又是何必。”
她说不清心里什么感受。
也不是心软或者心疼他,只是单纯觉着没这个必要。
半晌,她起身出了房门,片刻后拿了个药箱进来,李渭仍坐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她蹲在他的身前,将止血的金疮药递给他。
李渭动了动唇,却什么都没说,他将药膏放到一边,看着她低垂着头的样子,抬手抚了抚她的后脑。
“是我想来见你而已,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我也不会要你回报我。”
沈薏环蓦地抬眼,双眸泛着湿意,她扯了扯唇角,却也没什么笑意,“那将军如今这又是做什么呢?”
“不是想让我愧疚自责,对你心存不忍?”
她问了青崖,他昨日去秦府时上的,虽然未露行迹,可他仍是不知怎么地,竟被那些秦府养的死士伤到肋下。
从昨日,到今天晚间他过来,连伤药都不知道用吗?
李渭笑意渐渐敛去,神情莫测,片刻后,他低低笑了笑。
“环儿真是聪明。”
“越发不好骗了。”
他从地上起身,慢条斯理整理他的衣襟和袖摆,“这点小伤,我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还死不了。”他低嘲道。
她也起身,拿过一旁的金疮药膏,微微展开,看向李渭:“既然死不了,那还要上药吗?”
李渭抬眼便看到,她白嫩纤细的指尖轻轻蘸了些药膏,在手背上轻轻蹭着。
“……要。”他想要她为自己上药。
沈薏环看他一眼,没再言语,将他衣衫拉下,将药膏点涂在那道伤处。
她一边看,一边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将军今日来前,可还自己撕裂了伤口?”
这么长的伤口,若从昨日出血到今日,人不怕是要废了。
李渭不答。
“疼吗?”她轻飘飘地问道。
“嗯。”
“自作自受,有意思吗?”
“两厢情愿才能走到一处,如今我没心思,你这般做,实在是多此一举。”
看着李渭紧绷的唇线,沈薏环笑了笑,想着往时他说这个蠢那个蠢,如今倒是轮到他自己了。
她将药膏涂匀,指腹轻柔触碰他的皮肤,李渭呼吸微重了重,正想说些什么,便听到她轻柔的声音:
“往后可别这样了,显得将军也有些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