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的大红枣、红薯干,谈培祥一步三回头地往车站走。
就要绕过路口的房角,他回头看时,只见老母亲的身影还靠在门边,那枯瘦的手还举起不断挥动着。
谈培祥生怕她吹多了风,又怕她累,逃一样,赶紧转过屋去。
悄悄回头,他看见老母亲转手抹着脸——老母亲背着他,哭了!
“培祥,你怎么忽然走这么快?你倒是等等我啊!是公交车来了吗?”
咏兰忽然看见已半百的老公大步往车站跑去,那脚步匆忙,差点绊倒,急喊。
谈培祥捂着揣在上衣胸袋里的老母亲照片,不敢停也不敢张口,他怕自己哭出来,更怕自己舍不得离开家乡,舍不得离开老母亲,他必须赶紧赶到上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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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啥?栓娃要在上海办席?那他不成了倒插门啦?这可不行!”
接到季存转来的钱,说是念申出的积蓄。胡田花绷紧的心一松,却怕弟媳妇手宽乱用,将钱分了几拨,一拨一拨挤着给她二弟救急,只说是季存加班挣的钱。
邻居亲戚们听说了,先后称赞,说他们抱养的儿,在关键时候比亲儿还有担待,更有本事找大城市的媳妇。
如此称赞,就像灌水的渠,被扒开了一个口子,越冲越大,将季保富与胡田花那道坚决不许儿子找城里媳妇的“泥巴防线”给冲开了。
等季存下一个月寄回工资再提到念申时,季保富松了口:“你也不小了,看啥时候,把喜事办了吧?”
他们预备让儿子再多存几个月的工资,然后想办法再借一些,按乡里的规矩做“流水席”。
哪里想到,做菜的师傅、要用的桌椅和碗碟都说定借处了,季存却在电话里表示,赞同念申的提议:两家的经济都不宽裕,婚事从简,不要彩礼、不办婚礼、不讲“三金”,领个证就行。
胡田花第一次听说新媳妇这么不讲究的!这一下,她和季保富钱是省了,可在几个村里的面子只怕也撑不起来了!
人说上海小姑娘小气,那念申确实是小气!
说什么不愿季存再借钱?借钱怕啥呀?结了婚一起打工还不就行啦?十里八乡多少娃都去广州、深圳这些城市打工,去上海、苏州的也有,他们不是都愿意花大钱结婚的吗?
以前流水席面上“八碗四凉”难见几个荤的,吃个肉要抢,现在席面上鸡鸭鱼加猪、牛、羊肉,油水大着呢!她多次梦里都做着,和季保富两个光鲜地换了新衣裳,布开几十桌的酒席,请来满村的乡亲,用大碗大碗的肉菜招待,季存手里端的那酒香是香咧~
现在倒好,季存为了几个钱给大城市的姑娘迷了心,婚礼不办,家也不回,和人家住一个小区,说是给人送上门当女婿都不为过!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逼着季存答应黄巧莺,那还只算半个倒插门。
她正郁闷,季保富兴冲冲推开院门,喊:“娃他妈,快,娃用手机打电话来,说让我们去上海吃席。”
“不是不办婚礼了吗?”胡田花奇怪。
“啊呀,是两个亲家说,对上海亲戚和老同事要有个交代,简单地开几桌,认认人,不操办婚礼。”季保富不知什么时候已改口称呼“亲家”了,他打开衣柜翻衣服。
胡田花却跳下了地:“不行,哪有先在女家开席的道理?我马上给栓娃打电话去!让他给我借钱,办流水席!”
季保富拍着腿地着恼:“闹啥呀,给我回来!别人不知道实情,以为栓娃挣大钱呢!说了多少好话给咱脸上贴金,你倒一口一个借钱,不嫌丢人呢?”
胡田花抹起了眼泪:“那这上海,我不去,你也不许去!凭啥什么都由着他们?咱一丢不起那人,二受不了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