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愁啦,还是上桌陪爸妈高兴吃饭。不会喝酒,还蹲这菜园子里一个人喝闷酒,不怕老婆担心呢?”
“呵,惠珍姐……你再让我坐一会儿……我太自以为是了,对不对?以为我努力挣钱、我认真关心每一个家里人,别人家‘前后为难的夹心板’就可以不当!……可哪里想到?我这‘三饼夹心’的心都快使碎了,还几头不落好!现在是爸妈有怨,岳父母也开始不放心,媳妇更是生气,回来这几天,电话里都不和我多讲话!我亲妈那里想问候,都不敢多问几句……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县城、乡镇道路建设后,伴随不同投资的加大引入,一家家企业在故乡土地上开办,季存曾经交通闭塞、经济实力落后的老家有了欣欣向荣发展的模样。放眼看去,田地齐整、新房连片,家家户户门前、窗上不同样式的新式窗花、门联,映衬得悬挂晾晒的辣椒、玉米都更加鲜艳!
一年一度的春节,前往四方八地经商、务工的村民们回家团聚,老、少、青、壮们发出更多出自内心满足的欢笑声。
可季家亲朋聚会的热闹笑声中,少了季存的声音,更缺了他妻子与孩子的身影!
被邀请而来的郭惠珍心中纳闷,当席询问季保富夫妻,却见表姑妈胡田花当下挂了脸,找借口转身去了厨房,担心发生了什么家庭矛盾,跟了过去。
听胡田花眼泪掺和着愤懑数落着媳妇与亲家的种种“不是”,郭惠珍乐了,倒问胡田花:若是当时季存夫妻告知他们二老,要连天请假照顾吴秀枝,是不是给他二老心里添堵?以胡田花的性子,会不会又像前年一样也“病了”,非让季存与念申请更多的假?那他们还要不要单位的工作了?
表侄女性格一向爽朗泼辣,瞅着长辈、村长做得不足都会直怼,胡田花可不敢接招,只能郁闷地表达:没办法回到从前去!不然,她就算让儿子给黄家当上门女婿,也不会放任他离开那么远,去找大城市的姑娘,弄得他们老夫妻身边冷清,还让儿子和生母牵扯不清。
胡田花赌着气,想不通,郭惠珍不再硬性开解——何止他们老夫妻呀?乡里因为青、壮年去外地工作,导致留守的老人、孩子们生活出现困难或情感无法填补的问题,已是乡里、县里、市里都在关心的问题!如何妥善协调解决,还真不是哪一个人、哪一个单位能一朝一夕办到的事!
不能说老人们思想传统,就是他们中青年一代,也希望孩子长大后能常来常往,体贴照顾,身心得一份安慰与温暖!
而季存特殊的身世、身负的才华、心中的志气、两肩的责任,又难免让季保富夫妻患得患失,总怕“白养了”这个儿子!现在,胡田花也不知听了谁的挑唆,糊里糊涂非要牵连指责无辜的媳妇与亲家,让两代人本就微妙的关系更加紧绷!
这还不能算是个例,在乡里工作,她时不时能听到这个村、那个村的负责人说起老人与外出务工子女间的养老矛盾,乡里接待室也常会坐进遇到类似问题、哭诉抱怨的老人们。
可如此吵闹争执,造成更加僵硬的亲子关系,反而更不利于他们的老年生活,更加没办法满足老人们心里的需要!
就在年前,乡长去县里参加会议回来,还特地提到,要他们这些基层工作人员与各村加强协作,除了做好惯常五保、残疾等特殊人群的关心照顾之外,更要适应各村人口结构的变化,重点关心留守老人、孩子的生活情况,注意解决他们的困难,提供必要的慰问与心理疏导。
可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要加强协调,引导各家老人与子女们适应环境变化,更多地加强情感联络与磨合,消除彼此的矛盾,方能保证千家万户的和睦与欢乐。
郭惠珍不断思索着,也不想吃席了,回头去找季存,想与他仔细聊聊,却发现他已不在席间。
她熟悉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弟,知道季存性子温和平稳,不太可能做出过激的行为,更不会不顾父母的担心离家太远,就院内、院外一处处寻找着。
很快,郭惠珍在距离不远的季家菜园中,找到了一个人坐在田埂上、闷头喝着酒的季存。
季存此时露出了书生意气,典型的以酒浇愁。酒量不大的人喝到满脸通红、半醉半醒时,带着傻呵呵的苦笑将他“快碎了心的夹心饼”苦楚述说了出来。
冬季寒冷,阵阵山风吹着季存打结的眉头,结了冰似的舒展不开。
郭惠珍转眼,看季家菜田的绝大部分空着,只在一边简陋地支起了塑料薄膜,在其中分别种了几行青菜、雪里蕻和香菜。可能是因为季家老夫妻年纪大了,又没心思打理,那菜下的泥土相当干燥,有些板结,几样蔬菜的叶片蔫耷耷的,就像胡田花面上的气色似的,没光彩。
郭惠珍想了想,弯腰进了塑料棚,拔出几棵香菜,闻了闻,递到季存面前:“你小时候最喜欢这个味道。你爸妈记着哩。可就算他们手脚不利落了,只怕也是为你特意种的。可惜缺水,没长好。”
季存一怔,伸手接过那香菜。他也看到了菜叶的干蔫无力,清楚郭惠珍意有所指,愧疚与不安渐渐催醒了思维,撑着腿站起来。
“你干嘛去?”郭惠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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